第十六章

    莫诚武寻亲九龙口 陈员外一笑归阴曹

光阴飞似箭，岁月摧人老。万里长城依旧在，当年始皇哪去了。

一晃二十年，老要饭已是夕阳西下，沧桑暮秋。陈员外唯恐老要饭一命呜呼，不能手亲刃之，以解心头之恨，加速实施报复计划。

俗话说，要想神不知，除非己莫为。看看临近武林大会，论剑争雄之日，早惊动一人。这不是别人，正是老要饭二十年前，九龙口失散的孙子落落。

提及落落，那真是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当年落落不满五岁，一阵狂风过后，迷迷糊糊醒来，已是躺在一片荒凉草地。他哭爹叫娘，一点一点向前摸爬，直到天亮。夜露冰冷，浑身打战，又累又饿，昏昏沉沉晕倒在草丛中。

钟哑楠夫妻二人推独轮车，以锔缸锔盆钯锅为生，走南闯北，从江西南昌起程，四处奔波来到慎阳境地。昨天夜里黑风怪啸，乌云蔽天，夫妻二人露宿野外，心惊难安，一夜无眠，早早上路。天刚蒙蒙亮，这对聋哑夫妻急忙上路，撵早饭点，好做生意，讨早饭。忽然发现草丛中卷屈一孩子，满身泥巴，身体僵冷，急忙解衣裹起，呼唤救醒。哑夫哑妻无儿无女，忽得一子，甚是欢喜，精心收养。

两年后，钟哑楠死于伤风病痨。时隔不久，哑女死于一场流行性鼠疫。落落孤另另飘荡，四处乞讨流浪，偶遇江湖侠士街头卖艺，落落从围观人的缝隙中，伸手捡起一枚铜板，侠士看得真切，上前抓住捏着铜板的小手，落落吓地跪地求饶。侠士拉起孩子，温和的问:“小孩，你家人呢？”

小孩两眼垂泪说:“我没有家人。”

“俄了吧孩子？”

“嗯。”孩子点点头

侠士闻知小孩是名流浪乞丐，收了卖艺摊，拉小孩到烧饼摊问:“大哥，生意好？”

“好好，给儿子买烧饼？”

“刚捡的孤儿，买两烧饼。”

“好咧！”捡两烧饼包了，递给侠士，接了铜板。“当啷！”撂进盛钱篓，随手又拿一个烧饼包了，递给落落:“这是饶的，免费送。”

侠士叫一撮毛，为人正直，侠肝义胆。收留落落帮着卖艺时收杂耍，收敛打尝，受一撮毛赏识，就传授落落练功心法和为人处世之道。是落落人生成长中，走向阳光路的启蒙恩师。

一撮毛走南闯北，行侠仗义，独来独往惯了，传授落落练功心法后，就托付于河北大户莫奇扬做继子。落落聪明伶俐，嘴甜腿勤，深得莫奇扬夫妇喜爱，视为已出，取名莫承恩。

莫奇扬家产万贯，积福行善，江湖人称莫善人，很有名气。请师爷教落落文化、请拳师传授功夫。落落聪明好学，勤奋吃苦，练就文武全才。

拳师邓云超，品德高尚，身材魁梧，交际广泛，武艺精湛，是河北注名的铁拳无敌。武功蹬峰造极，江湖人称，河北铁拳邓。

名师出高徒，莫承恩得了一撮毛心法真传，又得铁拳敌的真传，功夫堪你一流，自然了得。

铁拳邓谆谆训诫:“学武重德，谨记师门三尊五戒。尊祖，尊师，尊德。一戒奸淫掳掠；二戒言而无信；三戒不仁不义；四戒以艺欺人；五戒武艺轻传。”言传身教训诫莫承恩:“习武健体防身，不可持傲成能。以武立世，以德服人，方能立世长久。以功夫服人，好強斗狠，只能雄霸一时，不能称雄一世。一山更比一山高，切莫望山折了腰。做人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要想成就一番旷世伟业，首要具备伟业之志，怀旷世之才。谦备德仁致善，尊老爱幼，孝悌崇尚，品第德一，人格最重。”

在邓云超超凡脱俗的高尚精神影响下，莫承恩谨遵教悔，深得邓云超人品真传，习武重德，德才兼备，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少年精英。

邓云超溯源追宗，莫承恩只记得自已叫落落，和江西锔锅夫妻钟亚楠。其它的在记忆里漠糊不清。养父莫奇场给他取名莫承恩，是教他不忘养子之义，知遇之恩。

莫承恩讲完身世，河北铁拳邓甚感此子不俗，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富佳一方。然而，感觉名子有些俗套，没气魄。人如其名，必成其事。没有一个响亮名字，对人事交际不利，有滞于事业发展。言道:“你踏入江湖之时，就是你人生走向成熟之时，要以诚信赢天下，以武德服人心，以人品聚人脉，方能有所成就，就叫莫诚武吧。”

莫承恩早有心愿，要出门寻亲，借此行走江湖励炼励炼。养父莫奇扬深明大义，经常结交江湖侠士，接济落难之人。属开明绅士，散财聚义，胸怀宽广，在江湖中早有名望。对继子所求，欣然支持，立即着手准备行囊盘缠，送莫承恩克日上路。

莫承恩按师父河北铁拳邓嘱咐，以莫诚武名号行走江湖，扬名立万。牢记师尊教诲:“从善从良，行侠仗义，广结善缘，布施仁德。”加上武艺精湛，人品绝伦，很快在江湖上闯出自已的一席之地。

一天，莫诚武练功收剑，正歇息擦汗，只听有人站不远处贺彩:“静如苍松，动如脱兔，剑走如虹，如影随行，人剑合一，好功夫！看伸手套路，与河北铁拳邓同出一辙，莫非邓氏高徒，江湖新秀莫诚武，莫小侠？”

莫诚武随手一掷，还剑入鞘，报拳施礼:“过将，过将！河北铁拳邓，正是在下授业恩师，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来者望了望莫诚斌站立处，与那剑鞘所挂凉亭，足在二十步开外。他能反手轻轻一掷，还剑入鞘，看也未看，功夫已达出神入化境地，暗暗吃惊，在我之上。小小年纪如此了得，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心中如此猜度，面上若无其事，自报家门:“在下本家姓李，来自山东曹州，牡丹之乡，家族排行第六。应人邀请，去河南慎阳参加九龙口比武论剑大会。不知仁兄可愿一同前往？一来有幸结交，正好切磋切磋。二来同路相帮，顺便打听二十多年前失散的伯父。”

莫诚武早听人言，河南慎阳有处盈耳圣地，九龙口。正招贤纳士，广招武林精英，比武论英雄，有意前往，结交能人志士，打听家人下落。此人见面直言，也算得上心胸豁达。爽快答应，多谢前辈指引，在下正有此意。两人见面相识，一拍即合，很觉投缘。都觉得对方秉性罡直，性格相近，气味相投。穿戴停当，一起上路。展转行至古都洛阳，天色已晚，入客栈歇息不提。

三更将过，更鼓梆子声声:“梆，梆，梆！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锣梆子声渐渐远去，一片宁静夜色。突然，一伙蒙面强人，悠然而进。个个手提利器，翻墙越院，闯进客栈。

屋内何等人物，李六、莫诚斌都是身怀绝技，非等闲可比，一群毛贼岂能瞒天过海。他两早己知晓房上动静，警觉静待，故作熟睡。房上揭瓦，透进一丝星光。嗖嗖嗖！嗖嗖嗖！说时迟，那时快，六支飞镖分别直奔二人面门、心窝、气海，三大死穴。二人翻身一跃的同时，口衔一支，手接一支，踢飞一支。霎时金镖反向飞出，房上哗啦啦！卟通！卟通！黑影滚落院内。二人一个箭步飞出，出脚各踏一人道:“大胆強贼，睁开狗眼看看这是什么所在，天子脚下，官家净土，怎容你们胡作非为！”

一強人道:“什么狗屁官家？我呸！连年灾慌，民不聊生，殍尸遍地，哀鸿遍野，朝庭在哪儿，官家在哪儿。”

另一个道，三哥，小弟今天时运不济，栽了，黄泉路上有等，下辈子咱还做兄弟。朝庭走狗，要杀要剐，来个痛快，不必落数！”这是把二人当官差辱骂了。

二人哪是时运不济，实是之前从未失过手，有些骄横，麻痺大意。再者，就是明刀明枪的干，二人也不是对手。李六、莫诚武二人武功在二人之上，不知高胜几倍，要不是手下留情，小命早交待了。这才是，强中自有強中手，世外桃源藏高人。二人败的一蹋糊涂，还没明白眼前对手是何等人物。

莫诚武剑指強人哽嗓咽喉，松了脚喝一声，起来！如实交待，你对官家如此仇恨所为何来。

那人站起，一脸怒气，手点心窝:“即落你手，无话可说，来，往这剌，眨一下眼，不是好汉，落嗦个甚鸟。”

李六也收了手中钢刀说:“我们不是官差，只是结伴过客，不知你们为何打劫这家客栈。”

那被同道唤作三哥的起身说:“原来是同道，失敬，失敬。要论打劫，说来话长…”

莫诚武打断了他，厉声喝道:“你们干些杀人越货勾当，谁和你同道！快说实话，免得动手。”

二人放弃敌意，一人自报家门:“来自云南大理，洪拳帮。老大洪全山，是洪拳帮第三代掌门，使一口雪花亮银钢刀，神出鬼没，如雪花纷飞，人称大理雪风刀。老二洪全川，师承嵩山少林寺，双手柳叶朴刀，快如闪电，无遇敌手，人称快头陀。老三洪全海，善使逆水寒冰枪，水中功夫蹬峰造极，一条逆水寒冰枪如蛟龙出海，人称沧海一龙。我叫洪全波，家中排行第三，外号一片青。受帮中之托，来慎阳参加九龙口群英会。我两行至信阳鸡公山下，那鸡公山报晓峰上聚集一伙杀富济贫，打家劫舍好汉。为首老大扬开山，使一口开山大刀，千钧无敌，人称活关公万人敌一片红。万人敌一片红为人仗义疏财，从不欺善霸良。在信阳一带杀富济贫，义字当先，喝喝有名，是条好汉。我们路过，落入喽罗陷马坑，被捉上山。万人敌一片红生性豪放，喜于结交，不但不杀，以宾款待，为此，我们两逗留山上多时。近期踩盘获悉，这家客栈老板姓郭名深蓝。郭深蓝勾结官商，尽干些拐卖少女，逼良为娼勾当，早已恶惯满盈，这是其一。二是郭深蓝久居武家坡，是武家坡九里十八洼一带，注名大恶霸。三年前強占杨开山胞妹，杀了妹夫全家老少一十八口。为躲避追杀，隐名换姓藏弥这里。以官家作掩护，开了这家客栈。我们在山上，万人敌一片红相敬如宾，来去自由。逗留多时，听知此事。我二人觉得离比武大会还有些时日，毛遂自荐，来抓这郭深蓝交杨开山发落。未得着功，反遭尔擒，惭愧之致。学艺不精，甘拜下风，任凭发落。”

一片青一口气讲完，双手抱拳，向面前二人示弱。

莫诚武行走江湖多时，早已耳濡目染官商勾结，欺压百兴，怨声载道。最恨为非作歹之徒，便随同一片青收寻客栈老板郭深蓝。翻遍客栈，亦无影踪。想是做了亏心事，惊弓之鸟，逃之夭夭。没找着郭深蓝，也证明不了二人所说真假，得饶人处切饶人，由他两去罢。

经这一折腾，二人早没了睡意，天近拂晓，莫诚武寻亲心切，二人收拾行囊上路。

老要饭上了年纪，身体如风中残烛，气色暗淡，一天天下降，己是无力回天。心系家中大事，也不知丐帮遇到什么麻烦，四路长老也不现身，音信皆无。灭门大祸已到眼前，毫无能力化解。狗棍子抓耳挠腮，火烧屁股。老要饭急火攻心，一声长叹，喷出一囗鲜血，乌乎哀者。狗棍子家塌了天了，哭声哀天恸地。

陈员外亦是风烛残年，亦不能受大喜大悲剌激。一听老要饭命赴黄泉，悲喜相交，喜怒无常，大笑不止而亡。

这陈堂一死一亡，各路武林豪杰迅速得知消息。主办归西，无人领衔，相继复去。一场蓄谋已久的灭门杀戮，平息在摇篮中。

人死灯灭，灯息万事休。自然息事宁人，避免了一场血腥风雨的世仇浩劫。

陈、李两家大户，一起办丧事。

自从陈李两家对戏斗法，陈员外划分南北界线，给阴阳先生留下口实，“挑子地”。只要陈堂(李堂)有红白喜事，必是成双成对。生也成双成对，死也成双成对。现实生活中，确实如此。就连残疾人，也成双成对来。成双成对去。

外村人把李堂残疾人编成顺口溜:“斜眼一对右瞧，秃头一对葫芦瓢，折胳膊折手配成对，瞎张宾后边跟着瞎笑。”

莫诚武一踏进九龙口，感觉到根根汗毛倒竖，激凌凌鬓发直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梦里来过，又不象是梦，隐隐约约有点熟悉。沿九龙口东张西望，惆怅难言。东走走，西转转，脑海翻滚，收寻着记忆中的碎片。触境生情，当年之事慢慢浮现眼前，他大叫一声，卟嗵下跪呼唤:“爷爷，亲爹娘，你们在哪里，孩儿落落回来了！”

李六慌忙拉起莫诚武，请教始末。莫诚武声泪俱下，如此这般讲述了记忆中二十年前突入其来地天灾。那场给自已造成九死一生的灾难历历在目，怎能不悲痛欲绝。

李六不听则已，这一听，平地一声惊雷，震醒梦中人。“呀！这时间，人物完全吻合，莫不是我伯父流落在此！”顿时，对眼前这位年青人亲密有加。为追根究底，二人手牵手来到村里，直奔李家请教。

狗棍子送走爹爹，沉浸在悲痛中。家中冥思静坐，两眼发直，失魂落魄。众家佣里里外外忙不迭的收拾祭品，桌椅碗碟。忽抬头，见门外站立两位武行打扮的陌生人，面带疑虑，风尘犹在，相貌堂堂。一人佩刀，一人佩剑，威武英姿，年龄相差不过五六岁。其中年青人有点面熟，先是一惊，以为寻仇的欺上门。仔细分辨，一人面色忧虑，双眉紧锁。一人面带泪痕，三分和善。暗自猜忌，不敢轻易动问。丫鬟小红忽然醒悟，脱口惊呼，莫非二十年前失散在外的少爷回来了！因为泪痕青年与东家相貌及其相像。小红是老要饭收养的义女，为报救命之恩，小红像亲生一样随行随影伺候老要饭。老要饭与儿子经常怀念失去孙子孙女的情境模样，小红记忆犹新，这才一眼识破，如此惊呼。

狗棍子，正闷闷不乐，胡思乱想。这人逢佳节易思亲，若逢悲伤，更是思念失散多年的儿女。忽听小红急促呼叫:“东家！东家！小少爷回来了！”

叫声把狗棍子从悲思中突然唤醒，先是一惊，猛的飞身奔出上房，来到前院。见两人门外并肩而立，模样甚是可亲，先是一愣，随即展开双臂抱去莫诚武:“我的儿，想死爹了，你可回来了。”

由于太突然，莫诚武木然未动，心中疑虑，不敢相认。因为他还没搞清楚眼前是真是假，还是梦。为此，伸手紧屋狗棍子双手，亲昵向寻:“老人家，可有信物凭证？”

狗棍子过于激动，眼含热泪，双手捧着莫诚武的脸说道:“当时咱家穷无片瓦，两床破被，一领芦席，一担破烂。那阵恶风卷走，一无所有，哪找什么凭证，你这脸就是最好的凭证。”

莫诚武已有些接耐不住亲情相逢的激动。他深谙江湖险恶多变，人心颇测，不能一下全信。兩眼已是热泪滚滚:“老人家，还有别的…”

没等莫诚武说完，狗棍子已是激情奔放，泣不成声说:“当年咱一家五口从山东曹州，乞讨至此地，那天夜里，你和妹妹、爷爷被狂风旋去，不知去向，为苦苦寻找你们，我和你娘才给陈员外扛活，定居陈堂。三年后，你爷爷归来，你和妹妹音信全无。你爷爷刚走，家里供着你爷爷养家的莲花落。”

俗话说，记三不记四。落落三岁时，爷爷经常驼着打莲花落，唱十八连，犹在耳边，对莲花落记忆较深，确信眼前正是二十年来朝思暮想的父亲。卟嗵跪倒，施以大礼。狗棍子扶起大礼参拜的莫诚武，紧抱入怀:“儿啊，这些年你在哪儿落难受苦，为父日夜想念，好苦啊！”

父子紧紧拥抱，说不完的相思苦，道不完后父子情，哭成一对泪人儿。

李六一旁听见莲花落，猛然醒悟道:“大哥怎么称呼？”

狗棍子抹把泪，声音颤颤巍巍道:“我哪有大号，只因要饭离不开打狗棍子，莲花落，爹唤我狗棍子，意思让我独挡一面。莲花落是一家人的饭碗，求生希望，就给孙儿取名落落。爹说，苦后会有甜，是苗总会开花结果，给小女取名莲花。可怜我女儿，如今不知生死，苦啊！”

李六听了，心似明镜，一目了然。单膝跪倒:“兄台在上，请受六弟一拜。”这一拜，亲情相连，从此难分；这一拜，方知世间兄弟情深意厚，地久天长；这一拜，生死患难，痴心不改；这一拜，兄弟情，如滚滚波涛，汹涌澎湃，这一拜，更生生拜醒了悲喜交集的狗棍子。

狗棍子只顾和儿子亲热，忘了身外一切，把李六冷落一旁。李六这一拜，突然醒悟，意思到冷落了客人。上下打量一番，记起二十多年前那个专爱淘气打架，惹事生非的小六子，惊讶而又喜悦:“原来是六弟，你俩怎么会…”

没等他说完，李六一阵兴奋，一把抱住狗棍子。亲热相拥。狗棍子破涕为笑:“六弟，叔父、婶娘可好？”

李六喜行于色:“五哥，你们让我找的好苦。那年灾慌，爹没挺过来，娘还好。”哥俩久别重逢，悲喜交集，互诉衷肠。

佣人们也一旁陪着流出喜怒哀乐的泪水，小红抹把泪提醒道:“东家，快请六老爷，和小少爷进屋歇息歇息，看茶再叙。”

狗棍子挥涕绽颜，泪花纷飞:“噎，嘻嘻，光顾高兴了，进屋，快进屋！”

他们三人手扯手走进大门，进上房时，被门卡住。狗棍子忙松开手，囧囧的说:“六弟先请！”

李六依然紧拉莫诚武双手不放，则身进了上房说:“我的好姪儿，初次相见，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心中暗自祝福，要是我失散的姪儿多好，想不到美梦成真，天佑我也！苦寻多年，却在眼前，真是苍天开眼。”

天下事，总是无巧不成书的发生，这真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欲求东风言好事，心诚得道神空灵。

只听内房传出轻柔寻问:“谁呀？声音有点耳熟。

狗棍子忙道:“是咱老家堂弟，你经常骂他淘气鬼的小六子，还把咱儿子落落找到带来了。”

内房走出一瞎眼婆子，双手前伸，左摇右摆，胡乱摸索着从内房走向客庭:“什么？又骗我吧！”

狗棍子伸手掺扶:“老婆子，这回是真的没骗你，咱家今天悲过生喜，喜从天降，而切双喜临门。”

莫诚武听父亲称呼，已知是生母，抢先一步掺扶瞎婆子走出内房，双膝跪倒:“娘亲！想杀孩儿了。”

瞎婆子正嘟嘟囔囔:“每次都说是真的，二十年了，哪有一回是真的。”忽觉膝下掺拜，叫声娘亲，瞎婆子失去控制，瘫倒在地，热血翻腾，泪如泉涌。这一声娘亲，瞎婆子足足等了二十多年！

人生苦短，岁月慢长。她思儿，想女，哭瞎了双眼。自从公爹归来，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但她心病难医。为求儿女早日归来，她吃斋念佛，俸供菩萨，二十年如一日，苦苦思念，心如死灰。昨夜一梦，落雪纷纷，一金甲神人捉她去苦海洗澡。洗澡上岸，却见自已衣服如白雪融化，生出一棵铁树，铁树发芽，开花。这一声娘，果真铁树开花，天惊石破！突然间震碎了她禁锢多年的冰封之心！霎时佛号错乱，浑身颤抖，泪水奔流。这真是，久旱逢甘露，苦海遇蓬莱。瞎婆子真正领略到一回悲欢离合，悲喜交集的滋味。“儿啊__我的儿，想死娘了！苍天啊，佛祖啊，救苦救难的菩萨啊，你们终于开眼了！”声音颤巍巍，潸然泪纷纷。

瞎婆子的呼唤，凄厉悠悠，让人心酸。体现了人间最纯、最无私、最高尚的爱。这是儿女亲情的诠释。是任何金银珠宝都换不到的暖心，是母爱的真挚伟大！无论社会如何发展，时代如何更迭，都不能取代母爱的真诚伟岸。亲情，亲情！人间真情！

                        第十七章

  李成斌归本弃前嫌·陈家衰败庄庙易主

吃过晚饭，一家人以然按耐不住团聚喜悦，各叙分离思念之苦，千里寻觅之愁。叙不完的家长里短，道不完的惦记牵挂。历经魔难，久别重逢，更觉亲情的重要、珍贵！千言万语，悬河涛涛，触膝畅谈，更深无眠。

李六提及姪儿姓莫，理当返祖归宗。

莫诚武思量起名前后经过，莫家有养育之恩，河北铁拳邓有授业教导恩德，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牢记恩德，我改名李成斌。承与成谐音，斌字含武，即不忘养育之恩，又牢记恩师教悔之德，兼而备之。

狗棍子、李六，及瞎婆，方知孩儿品才兼优，重情重义，恩德并济。指定能壮大门楣，光宗耀祖。好男儿，德、才仁善，心胸豁达，广结善缘方成大器，宏扬祖德。好孩儿是父母之福，亲之欣慰，家族幸甚。

谈及陈、李两家因何结怨，狗棍子把原尾始末讲了一遍。李六听了，怒从心底起，恶从胆边生，破口大骂:“陈员外太不是东西，仗势欺人也就罢了，怎生歹毒之心，要灭我李家，活活逼死伯父！此仇不报狂为人世！”双目圆睁，攥拳作声，钢牙嘣嘣响，大有立时血洗陈家气势。

李成斌制止，六叔息怒，此事须从长计议。再说了，祸首已死，不必累及家人。

李六一拍脑袋，大哥临终再三订嘱，要我凡事冷静，三思而后行，逢人谦让三分。冲动害人害已，瞧我这臭脾气，总改不了。顿了顿，眼观狗棍子:“五哥，你说咋办？”

狗棍子性格温朴，较为内向。叹气一声“唉！同庄出进，闹下去结怨成仇，对谁都不利。”停了停说:“陈家三子，老大少林寺学艺，艺成下山，去北方组织一个什么会。幼子在黄川上学，很识大体…”

李六是位直爽汉子，心真口快，狗棍子话没落音，他抢过话道:“怕他个鸟，这六合会，洪枪会，大刀会、小刀会，青帮会、天地会，阁老会，遍地都是会，成不了气候，不足为虑。”

李成斌道:“行走江湖以来，结交不少各路英雄，方知当今社会混乱动荡，各自称雄。天地会声势浩大，阁老复明会组织严秘，最能拢络武林豪杰。”

李六插言，咱什么会也不惹，也不投，行咱正派门风，做咱侠义之事，管他什么鸡尾鸟蛋，天下爱谁谁。

狗棍子继续道:“六弟呀，这世间事，不是能躲就躲得了的。有些时候，是非硬逼你选边站队，作出选择。有些人，不是你不理他，就相安无事。比如陈员外二子，干过乡保团，当过师爷，以文化谋略自居。看上去文诌诌的，见人三分笑，笑里藏刀，内心险恶，人称笑面虎。别看他嘻嘻哈哈，点头哈腰，一副玩世不恭的作派，内心奸滑恶毒。他爹这几年欺男霸女，明争暗抢，全是他的主意。这场武林大会，就是他一手策划，似图一举铲除我们李家。就是灭不了门，也让我们李家元气大伤，埋下世代冤仇祸根。”

李成斌心有感触，这种人面善心恶，善于使计攻心下套，以假乱真制造矛盾危机，最难提防，是心腹大患，也是社会不稳的隐患因素。也最可恶，是隐藏社会的一大毒瘤。”思量许久问:“他可有罪债，命案？”

狗棍子摇摇头，“陈员外大肆掠夺，欺霸女，都是让野马鬼灵打先锋，笑面虎只在背后谋划，从不显山露水。自从野马鬼灵鱼大河拱杂草根，陈员外收敛很多，没以前那么嚣张，笑面虎更深沉阴险了。”

李成斌想了想，觉得此人不简单，久必成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要是陈家老二有人命血责，却好下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心念一闪而过，平和下来说:“既然不是祸首，没有大恶大罪，得饶人处且饶人。陈李两家并无血海深仇，起因于陈员外贪婪欺心，一来二去积怨较深，要想化解，一时半会儿恐非易事。由其象笑面虎这种奸倿小人，心思缜密，处世圆滑，用心阴险。必须瞅准适当时机化解，才能凑效，不然，只是徒劳。”

一晃月余，这天正是老要饭和陈员外“五七”吊祭日，两家各自忙着给逝者祭奠亡灵。

河南最流行的吊祭是“五七”祭。人死七日为头七，头七子女们沉痛参拜亡魂，三七日，子女连同孙子辈祭奠。二七、四七为小忌，死人不逢双祭，只能心中默祷，忽略不问。五七日为大祭日，凡亲人朋友尽皆入坟地愐怀、参拜、祭奠。

传说中，头七是死者醒悟日，也叫回望日。知自已己死，与世隔绝，再不能去见亲人，这天子夜，必定回家望望，泪别阳世一切牵挂，去奈河桥头喝孟婆汤，忘却前世，到阴司报到，等着冥王决判托生、转世。五七日，是判决转世之日。

老要饭过五七，自然儿孙同祭，风风光光。很多穷苦佃户，自发前来吊祭，怀念劝子戒赌，除掉野马鬼灵。祝愿老要饭再度投胎转世到九龙囗，为民除害。

这陈家就显得冷清许多，只有陈家三子陪同致亲给陈员外祭拜上香，以前那些势力眼，酒肉朋友，零零星星，真是世间炎凉风霜寒，人情似纸纸障眼。风光门庭若闹市，寒门秋风潇潇残。

陈家老大，是君子胸怀，干大事的将才，不拘泥世俗小节。由于生母早亡，与后母多有矛盾，祭拜完老父，遣散生父小妾，给足生活费用。家里一切交二弟打理，不声不响，踏上回程路。

李成斌等两家给老人烧完五七纸钱，人去客散，蹬门造访，以释两家恩怨。

陈家老二笑面虎一见李成斌，皮笑肉不笑的问，是哪阵香风把贵人吹进门，请！”点头哈腰，却堵门不让路。

李成斌报拳施礼，回来多日，没能及时拜望，敬请二哥见谅！

笑面虎有反常态，显得心不在厌，嗤之以鼻。不敢当，我们是落败之人，经不起贵人蹬门。

李成斌诚恳有加，以前陈李两家多有磨磋，我是特来请求二哥原谅，真诚道歉。若二哥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小弟愿请二哥指教一二。

笑面虎依然不冷不热，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都死了，仇恨已经入土，没必要重提，自找不痛快。

李成斌曾然，既然如此，小弟略备薄酒，我们两家一起坐坐，以释前嫌，同谋发展可好？

笑面虎哏哏笑笑，没必要。再说，老人刚走，哪有这闲情逸志喝酒。二人相持许久，相站许久。一个诚心沟通，化解予盾。一个阴阳怪气，表里不一。

俗话说得不错，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成斌耐着性子靠近乎似图和好，笑面虎依然嬉皮笑脸，阳奉阴违的应付，没半点诚意。李成斌甚感失望，心里很不舒服。再谈下去，毫无意义，站门外也很尴尬，婉言请辞。笑面虎慢不经心，不热不冷，不送！

李成斌刚走不远，笑面虎隔空撂话，这陈堂已姓李，我们惹不起，躲得起，不必猫哭耗子。

李成斌一腔热情，落进冰窟。真是好心落个驴肝肺，心里好不是滋味。面对这种心口不一，油盐不进的家火，只能问心无愧。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陈家自陈老员外去世，家境一蹶不振，渐渐衰败，笑面虎变卖家产、良田，移居宋刘庄安身。陈堂，由此姓李，叫李堂。陈庙，落匾李堂庙。

多年后，陈家老三，陈宇辉在外闯荡，结识了李成斌妹妹，李莲花，二人一见钟情，结为伴侣，回家圆房，经一番周折，揭开了李莲花身世。李莲花与哥哥落落相认，祭拜父母，爷爷，消除两家恩怨，结为秦晋之好。

陈宇辉曾孙后代，陈启明，李成斌曾孙后代李熬人，在黄埔军校第四期，结为生死之交。北伐胜利，一同返乡探亲，一路打了一十二个保长，枪杀一名黄少恶霸。风风光光李堂祭祖，如雷贯耳，轰动一时。咱一笔带过，这就是李堂的真实来历。李堂，为何演变成李塘，请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