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反面是无情。
一对夫妇若是对我说想离婚,我会看他们还有多少投入感。
要是他们非常痛苦,他们就还有希望复合。
要是已经不痛了,就代表关系已经结束,已被无情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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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不愿意承担内疚感,我们是无能为力采取行动的。想保持清白感的人,就等于保持懦弱,在逃避的过程中,把负担留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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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女人的愤怒并非来自个人的过往经验,而是来自其他人的不公义,她并不是要把自己带回秩序中。
如果一个女人因为受到丈夫的虐打,要积极寻求回复秩序的方法,她是有权这样做的,她只是忠于自己的价值。由于痛苦是亲身经历,她就能够获得力量。可是如果痛苦不是她亲身经历的,她就无法获得力量,也无法令秩序回复正常。
如果报复的目的是为了平反不公义,目标就会被转移,由祖母转移到孙女身上,或者由祖父转移到孙女的丈夫身上。这种报复不是针对犯了罪的人,而是另外一个男人,或者更多其他男人。问题始终无法解决,只会掀起另一波运动,带来更多无畏的战争,最后双方都是输家。
解决的方法是让孙女尊重其祖母及其他受害女性,她可以说:“我向你的命运敬礼,你能够承担、掌握命运。我从你身上获得力量,可以做更伟大的事。”
她不必为祖母报仇,因为她已经从祖母那儿获得力量,能够肯定自己,不贬低他人,伟大不源于令其他人显得渺小,而是源于内心的和谐平静,源于被其他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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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不同,不是因为男人希望如此,而是一切本来就 是如此。女人很难理解男性的分别,正如男人也很难理解女性的分别。不过,男人看起来懂得的比女人多,
女性在多个世纪以来都受到压迫和限制,这是很悲惨的事。
男人其实害怕女人的份量比白己重,因此想透过控制、压迫女性来保护自己。但现实却是,男人仍然为女人服务。目前要做的,是让男人认识女人的重要性,从心底尊敬女性,这样女人才能够和男人获得同样的权利。
另一方面,许多男土已经给予女性在家庭以外的合理尊重。
如果女人赚到的钱足够独立生活,她们的份量会变得更重,男人很快会感觉到。在改变了的环境中,双方需要新的文化来维系关系。
但是从更微妙的角度来看,女性在向男人抗争,有没有尊重过男性?有没有尊重男性作为父亲的权利?答案是没有。
这不是单纯的男性行为问题,部分男性的行为是因为女性不尊重她们、蔑视他们而造成,这是一种恶行循环。
问:在激进运动中,总会有-些过度冲动的行为,这是无可避免的。如果我的理解正确,是否女性就算受到不公平对待,依然要尊敬男性?这就是两性关系的新文化吗?双方都耍尊重对方?女人不能把刀人想象成世间所有邪恶之事的根源?
答:是的。你形容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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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改变任何事,但是我们可以观察有什么失去了,把失去的东西留在心中,保存记忆、面对回忆,我们就会找到心底深层的满足。
把失去的东西,例如已死、不能重生的东西包含在内,世界才会更完整。
这不是傲慢,也没有怀疑的意图,即使行得通也不能这样做。你可以把步伐放慢,把过去保存得愈多愈好,但幻想自己能挽救一切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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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就是关注下一代,这是值得所有成年人去做的事,例如为孩子创造一个好环境,让他们有机会发展个人潜能等等。
问:这不是单单针对父母而言?
答:所有满足感都是由关注开始。政治家也会关注下一代的问题。这种关注是平静安详的,能够平衡付出与接受。我接受由父母而来的一切,尊敬他们,再把这一切交予我的下一代。
在治疗工作后,我问过接受治疗的父母,他们的孩子变成怎样,发现很多人都变好了,这令我很感动。我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刻意去达成任何目标,就像一种沉静的共鸣,把吸收到的声音传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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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与孙儿在一起时, 总令人有种轻松的感觉,因为他们只有付出,不求回报,这是老年时最美丽的景象。仍然在生命中挣扎打滚的人暂时不需要这样做,也不宜这样做。不过我们必须知道,自己是站在生命的洪流中,跟从水流而来,属于水流的一部分,跟随水流而去。
问:这像是道德的问题,
答:不是,因为它太平凡了。这种事不须告诉任何人的。有了道德枷锁,你就有要求,就需要别人服从。我不需告诉一名祖父应 该怎样与孙子相处,他白然明白。当我设立道德标准时,就等于在抗拒生命的洪流。
间:你常常提及服从与命运。这和参与有何关系?
答:命运是一个人注定的东西,是无法清晰界定的。参与则是一个人受到征召而来的事。
问:是否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
答:命运是个伟大的名词。我宁愿用征召服务这个词,这代表达成某种目标。
个人发展会受到环境、疾病、体能、国家民族等影响,可以发展的空问都是预设好的。我们如果承认这条界线,就能获得力量,让生命得到满足。作为治疗师,我关注人们所走的路,往哪个方向,限制在哪儿。我指导他们接受界线,掀开蒙蔽实相的幻像。
命运的一部分是个人行为的后果,以及对内疚感的认同。一个人有特定的伴侣、职业、子女,可能寿命不长,可能要面对失败,这些都是命运。我不会干扰命运,只会做回份内事,接受命运的安排。因此,有时我可以在命运的限制中获得帮助。
改变命运不等于对抗命运。命运本身就有变数,只是时机未到,就不宜行动。
问:在你所说的命运框架内,到底有没有空间去创造自己的幸福或不幸?
答:有的。不过这只是另一种服从 命运的形式。当你知道自己是被征召前来而又承认事实时,你已经走上一条不能控制的道路,目标不清晰,下一步藏在黑暗中,你与道路同在,又不知道它会引你往何方。于是自然地,你会被引领往一个更大更充实的地方,获得更多的满足感。不过,这些行动也有阻力。
每个人在家庭里都有同等的归属权,确认这是系统的秩序时,这种归属感就会产生作用。每个人在架构中都有位置,没有人比其他人好,也没有人比其他人差。
问:这种心灵的感觉似乎没有道德?
答:你也可以说这是更高层次的道德观念。
问:我说的没有道德,是指以前有私生子的女人会被排斥,同居、同性恋也会被人看不起。于是,人们不肯承认有私生子,以符合当时的道德观。
答:道德只是一种道具,令自己比别人优越。所有冲突均来自这种态度:
我的权利比你多,我有权排斥你。这是很具有破坏性的。
问:我指的没有道德,是一种有秩序、公平的感觉,和社会上的道德标准完全脱轨。
答:正是如此,
问:这是否代表心灵的秩序会为现代的道德观带来混乱?例如僵化的小村落式道德观念,或者50年代的狭窄道德观,决定了什么人会被排斥,当中是有社会和历史因素在内的。
答:当秩序受到干扰,团体运作有阻滞时,当务之急就是找出谁曾被排斥,然后把该人带回系统中。
问:虽然你常说要-切如是,但是你对世界的观感已有好坏之分,你如何界定什么是好?我们又应该怎样避免产生优越感?
答:要界定什么是好,主要视乎它有没有令人放松、 为人带来欢乐,或者排解困难。
我在治疗中发现,我愈是减少干预,保持距离,当事人的表现就愈好。这不止是做不做好事的问题,而是不应改变木来已经很好的事。
问:关于你的工作有很多讨论,你如何面对攻击?
答:很简单,如果他们说得对,我会同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