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打开小红书,最容易刷到的标题是“总有一天,你会回到布达佩斯”。
老实说,我在布达佩斯呆了快三年了,我在匈牙利也呆了已经七八年了。
对我来说,在这个依偎多瑙河畔不胜美景的国度,在这个有着21°晚风的城市,在这个赤霞和彩虹能如水流一样洒满天空的地方,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赶紧逃。
我想逃。
我就像是个难民,从18岁开始,一路颠沛流离,逃荒避难——我从国内逃到了徳布勒森,又从徳布勒森逃到了布达佩斯,现在,我又挤破了头,想要逃去另一个地方。
从衰败痛苦的感情逃离
这又是有一段让人唏嘘无奈的故事。我一度以为我在爱情的沙滩上,抓住了属于我的贝壳,也曾一度向所有人炫耀我会私定终身白头偕老。
那时我的眼睛里充满了光和爱,像一个经历磨难终于找到了宝藏的航海家,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和激动。
直到我送她的孤本礼物,在那天夜里被无情的扔进的堆满了的垃圾桶时,我才认识到一个已经发生,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的事实:一切都结束了。
遇到一个好女孩很难,但你遇到了一个和你相性相合的好女孩更难。
我心疼她过往倔强经历的一切,但这,确实不应该成为日后爱人备受煎熬的理由——因为人是需要被爱的,人也需要释放爱。
我记得,她曾在我告白那天夜里,布达佩斯12月寒风下鼻子冻得通红,尝试拒绝我说:“其实你值得更好的。”
我笑了笑,不以为然。
我也依稀记得,在一次闹分手时,她望着车窗自言自语,“你们所有人都要离开我。"
那时我心如刀割。
我脑海里还浮现出很多帧被定格的画面,快乐的也好,不快的也罢,草灰蛇线,穿破时空连成串,我突然明白了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那时她的呢喃,在我心中都有了明晰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值不值得更好的姑娘,但我一定值得被更好的对待;
也许所有人都会离开,但有人的离开,何尝不是一种推开。
罢了罢了。
朋友问我是否留恋:我当然留恋,我当然想回去,但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理由,那样的相处方式,已经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了。
你看,喜欢从曾经的热情绽放,到了如今的枯萎,花开花谢,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也许,那朵花早在去年就该凋谢,也许那朵花需要接收更多的灌溉,也许我只是为后人栽树的园丁.....
不重要了。
我已经没有心力等待了。
我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推开那扇掩盖她内心柔软的大门了。
我真的很痛苦,所以我要逃。
从日渐消亡的圈子逃离
对于留学生来说,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需要经历无数次的告别与告白。
转眼间,那些在异国陪我玩闹的混蛋们,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陆陆续续离开这个城市,前往往陌生的他乡。
我笑着开玩笑说,分手的时间点没选好,你看,六月一过,我连朋友都会失去大半。朋友也打趣我,你就当个守村人吧。
我已然经历过很多次离别,但离别前夕的酒局上,依然会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悲伤,以至于总会在酒过三巡之后说上一句,喝吧,喝一次少一次咯。
然后一饮而尽。
我们是无根的人,在这个注定漂泊的年纪像蒲公英一样被风吹散向期待的远方,然后不断经历一场又一场的告白与告别。
当我回过神来时,觉得我需要做点什么,来重新盘活这个即将死掉的圈子,比如,认识新的朋友。
可我就像是一只被圈养太久的宠物,早已忘却了一些来自动物的本性——我在社交舒适圈呆的太久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认识新的朋友,如何去开始一个话题,尤其是新朋友们日渐低龄化。
我为此苦恼和无奈,但我仍然需要用笨拙的搭讪方式完成社交——我讨厌那样的自己,但我告诉自己我是为了自救。
我不止一次,佩服那些无需爱情也无需友人陪伴,却能独自盛开,独自灿烂的花朵。我敬佩他们,也畏惧他们,正如他们无法理解我们恐惧孤独是多么的可笑一样,我也无法理解他们时如何摆脱基因的密码从群居动物变成了独居动物。
因为我无法做到与孤独和解,我也不想去与他和解。
我不想做一个封心锁爱天上仙儿,我还是想当一个情感丰沛俗不可耐的人儿。
Home Bar的音乐不自觉间变得抒情起来,朋友们安慰我说:明年跳出来呗,哥几个明年去德国继续喝。
我笑了笑,说,好啊。
我的内心确实开始动摇,不是说一定要跟着朋友们前往他们新的目的地,而是,比起在这座已经厌倦的废墟上重新搭柴生火,我更倾向于去往另外一个环境重新开始。
也许我需要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开启一段新的生活,认识新的人,所以我想逃了。
从失去希望的工作逃离
老实说,中资的工作,比我想象中要复杂点。
不透明的晋升渠道,混乱的管理体系,没必要的繁文缛节...
但大部分时间,我会在五点半准时离开办公室,也不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政治,干着自己多少感点兴趣的活。
一切似乎都没有想象的那么遭,但我确实无法在这份工作上找到丁点留下来的希望,尤其配上他那低的可怜的薪资。
我不指望再这样的环境下,工作薪资能在几年后有什么质的变化,但如若三十还拿这样的薪资,我想我会无地自容。
而我离三十没几年光景了。
作为一个登三道路走了一半的正常男人,我身上有很多的压力,他们要么来自于自己,要么来自于外界。我一方面把压力转换成动力推着我前进(尽管真的很折磨),一方面又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不至于负担过重而全盘崩溃。
是的,我像是在玩火,但我需要在三十之前,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卷。
而完成这样一份答卷,大概率是需要跳出去的
如果运气好,我想跳去一个崭新的国度,希望那里有我最爱的大海
如果运气没那么好,我也会在明年换一份工作,有着不错的薪资。
请容许在这里在当困兽一会儿,然后我就要逃了。
未来啊
和随随聊天,不知不觉聊到了婚姻,下一代。
随随感慨,这才几年我们就开始聊这些了,也许再过几年就是小孩儿幼儿园。
我身边的华二代和留子相比,在各方个面都有着太多优势,如果有可能,我想努力拼一把,我想成为一个新的一代,为我的下一代做一些准备。
随随说,你想太远了,你现在不单了嘛,还小孩儿呢。
我讪讪笑了笑。
总之,我要继续往下走了。
前路依然充满让人不安的雾气,但我大致明了了方向,我会摸着石头过河,我会继续眺望,我会等风来;我想我不会向孤独妥拥抱和解,我想我也不会轻易对艹dan的生活低头。
所以去逃吧,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