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似乎天生就受到老天爷的格外照顾,他们是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莹莹就是其中的一个。她文笔好,因为这她在网络上有一批忠实的粉丝;她还会画画,考试成绩更是像试卷是她家出的一样。不少同学在我面前提起她总是飘着一股带着酸味的羡慕之情。
他们说,莹莹一定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
那可真他妈的不一定,有些人看起来挺好的,不过也就看起来而已。
1
第一次注意到莹莹不是因为她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因为谁第一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影响不了我年纪倒数第一稳定的宝座。因为考试我没少被老师留下来打扫卫生。一天下午放学,我等着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开始执行着“劳动最光荣”口号。同学们陆续被我扫起的灰尘赶走了,很有一股绝尘而去的味道。扫到最后,还有一个人依然坐在座位上,走近才知道是传说中的学霸莹莹。可是她并没有和我想象的一样在那看书做题,而是坐在那发呆。教室里面就我们两个人,这么近距离地和学霸站在一起我并没有自豪感,相反我感觉得到她周边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出于缘分(两人几乎都是考试第一名的唯一人选)我用一种关心的语气问道:“怎么还不回家啊?我地都扫完了。”
她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关心所感动到了,一双盛满悲伤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然后继续低下头发呆。我很好奇,一直满脸笑容,同学眼中最幸福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不过见她不搭理我我也没再死皮赖脸地问,直到我收拾好残局说要锁门的时候她才缓缓起身离开了。
2
第二次和莹莹讲话的时候是在田径场。我有跑步的习惯,虽然学习成绩不行,但是身体素质绝对过关,以免今后如果离开了学校与人冲突的时候,打不赢,我跑的赢。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放学后在田径场上跑步,人不多,所以我跑起来没那么注意对面会不会又有哪个不识相的和我撞个满怀。跑了五圈后我便慢慢降低了速度,突然一道黑影发疯一般从我旁边掠过。看着那位同学的身影,我心想,又一个想要打破我百米冲刺的傻逼产生了。我仔细一看,那身影还是个女生,衣服有点熟悉。继续跑完十圈之后我便坐在田径场旁边的石阶上休息,不一会儿我听到有女生的哭声,听声音很伤心。我四处张望,在台阶的最角落找到了制造哭声的目标。我寻思着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桥段,天有些暗,我慢慢走近,听到的哭声也越来越大。这不是刚刚那个全身散发着一股要打破我百米冲刺气势的妹子吗。
听她的哭声很是伤心,要么是亲人去世,要么是刚刚失恋,要么是钱掉了。出于缘分(同是想要创造百米冲刺记录的人)我用一种关心的语气问道:“美女,怎么了,是不是钱掉了?”说完我立马在心里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怎么将我这种不靠谱的假设说出来了呢?
她抬起头,我又看到了那双盛满悲伤的眼神,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丝绝望。是莹莹,她自顾自地嚎啕大哭,这种场景让我不知所措,是该安静地转身离开不打扰她尽情地哭呢,还是该坐下来等她哭完安慰一下呢?
好奇心促使我坐了下来,一个在别人眼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子骄子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呢?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她哭了。五分钟后,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怎么了莹莹,哭的这么伤心?”我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莫名其妙伤心,别见怪”她说着擦干了眼泪,起身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叹了口气,人生自古多磨难啊!
3
期中考试,我倒数第一的宝座奇迹般地被三班的一个胖子占领了,不要问我考的是第几名,反正也不是倒数第二。老师在讲台上狠狠地表扬了我一番,说我是我们班进步最大的学生。虽然我对学习成绩不怎么重视,但是连班主任都这么大张旗鼓地在全班同学面前将我夸出了花,怎么着也得象征性地开心一下吧,虽然我和以前考试的时候一样不会做的题用叉叉代替。正在我为我的进步感到开心的时候,班主任突然画风一转,“这次考试,有进步的当然也有退步的,我们班的莹莹同学竟然退到了全年级第32名......”我下意识地朝莹莹那个方向看了看,她依然低着头,时不时地用手打着脑袋。同学们开始议论纷纷,有嘲笑的,也有叹息的。
经过这次考试成绩大变动事件,我知道了两件事:
1、莹莹并不是我们眼中看到的那样幸福的样子,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2、考试成绩谁当第一跟我倒数第一的宝座真的有不止半毛钱的关系。
4
之后的几次月考,莹莹的成绩都不尽人意,因为我有时要扫地,有时要跑步比较晚回家,经常撞见她大哭。自从在田径场时她说她莫名其妙地大哭时我一直觉得肯定是她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次跑完步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她,她似乎心情不错,哼着小曲。不过见她几次耍大牌没理我,我便没像之前那样跟她打招呼。说时迟那时快,正在我加快步伐超越她的时候,她便又大哭起来。至于吗?不就是想走在你前面早点回家吗?我心想着。
“看你刚刚还挺好的在那唱着歌,怎么现在?”我走到她旁边。
“我总是莫名其妙很伤心,控制不住,我还难受,我该怎么办?”看得出来她情绪非常低沉。
“我...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呢?”我第一次听说有人莫名其妙地伤心大哭,就算是林妹妹哭泣也有个理由啊。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安慰她的,自此之后我便没见到过莹莹。
5
班主任说她有事休学了,我时不时地会在打扫卫生或者跑步的时候想起那双盛满悲伤的眼神。后来上了大学我便慢慢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直到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有个陌生的QQ加了我。我看了看资料,上面写的地址是黄城,老乡。她发来一个笑容:知道我是谁吗?我回,让我猜猜看。进了她空间,除了几张风景照别无其他。小Q、二毛、乐乐,我陆续说了一堆能想到的名字,她一一否定,说,我是莹莹。
黄城高中连续两年高考成绩不太理想,学校以前的班主任(他现在已经是年级主任了)找到了莹莹,说让回校做一个演讲,莹莹邀请了我。
5月13日,我如约来到了母校。宽大的礼堂坐满了一张张青春稚嫩的面孔,莹莹站在讲话台前,对我微微一笑,我放佛又看到了她以前在同学们眼中的样子。
各位老师们、学弟学妹们,大家下午好,我是06届01班的学生莹莹,很高兴能站在这里跟大家分享我在学习中一路走来的历程,希望大家能喜欢。我今天要分享的主题是《我与抑郁症的这几年》。
听到这个主题我一下子愕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如今举手投足之间自信阳光的女孩,脑海里一下子出现了她嚎啕大哭的画面、悲伤欲绝的眼神、用力敲打脑袋的动作...
两个小时的分享,台下几乎没有一个人大吵大闹,如雷贯耳的掌声一阵接着一阵。晚餐期间,几名老师不停地鼓励着莹莹坚持下去。莹莹看着曾经的班主任张老师说,“谢谢你,张老师,替我保守了秘密”。原来张老师在经过几次考试后找莹莹谈了几次话渐渐发现了问题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晚饭后我和莹莹再次坐在田径场的台阶上,我惊讶她原来小时候经常被父亲大骂而难堪绝望,因为没有妈妈而被同学排挤自卑难受。这几年,那么多次因为抑郁而自杀未遂的经历,她为了治疗抑郁症尝试过跑步、吃药、电疗等方法。第一次了解到了抑郁症的厉害,同时也为莹莹的不屈不挠、不卑不亢感到骄傲。
“你怎么想着要请我来听你的演讲呢?”我笑着问道。
莹莹眨巴着眼睛,眼神坚定带着笑意,“因为,在撞见我莫名其妙大哭的时候你跟他们的反应不一样,他们都说我有神经病或者躲开,而你竟然可以一而再再二三地死皮赖脸地询问原因。”
“谢谢你”莹莹一脸真诚,“虽然我现在偶尔还会莫名头疼和难受,但是我会坚持下去和抑郁斗争到底的”。
6
春节同学聚会上,莹莹也去了,席间大家对她高二时突然休学表示好奇。她笑笑看了看我,“当时因为状态不好,想休息一下”。
“真任性啊”、“是啊,你以前太用功了,休息下很好”、“我当时也想休学,只是学习不好”...大家嘻嘻哈哈,互相打闹着。
晚上唱完K已经是9点多了,同学们陆续都散了。莹莹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没有揭穿我啊,要不然他们要说我是个骗子咯”
“呵呵,你也没骗大家啊,只是没说详细而已”,我替她辩解着,“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天色已晚,街上霓虹闪烁。
“好啊”莹莹开心的答道,像是即将发生一件开心的事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