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桃源忙种田 第十三章

                          提炼粗盐

当三头背负着沉重竹筐的鹿和同样肩扛背篓的苏晚,踏着最后一线晚霞的余晖,疲惫却满怀希望地回到那圈熟悉的竹篱笆小院时,松果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

“吱!晚晚!你们可回来了!”小松鼠炮弹般窜到苏晚脚边,小爪子扒拉着她沾满泥土和白色石粉的裤腿,“这是什么石头?重死了!吱!”它好奇地用小鼻子嗅了嗅滚落在地上的一块灰白色矿石,立刻打了个喷嚏,“呸!怪味道!”苏晚顾不上解释,赶紧招呼着白额它们进入院子,小心翼翼地将捆缚在鹿背上的竹筐卸下来。沉重的矿石筐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自己也放下背篓,揉了揉被背带勒得生疼的肩膀,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是盐矿石!松果!我们有盐了!”她指着地上那些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声音带着激动后的沙哑。接下来的几天,苏晚的全部心神都扑在了这些灰白色的石头上。她深知,直接从矿石中获取可食用的盐,需要经过一番不算简单的提纯。

碎石化浆

第一步,是粉碎。她挑选出几块盐霜覆盖最厚、相对松软的矿石,用破柴刀的刀背和捡来的坚硬鹅卵石,在院子里的平整大石板上,用力地敲击、砸碾。矿石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坚硬,在反复的敲打下,逐渐碎裂成更小的碎块,最终变成蚕豆到黄豆大小的颗粒,甚至更细的粉末。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特有的、混合着咸味和土腥气的矿石味道。敲砸是个力气活,震得她虎口发麻,石粉沾满了她的头发、脸颊和衣襟,但她毫不在意,耐心地将收集到的矿石碎块和粉末堆在一起。

淘洗去浊第二步,溶解与初步沉淀。苏晚搬出那个最大的粗陶水缸,用竹筒打来清澈的泉水,倒入缸中约半满。然后,她将砸好的矿石碎块和粉末,小心地、分批倒入水中。灰白色的粉末一入水,瞬间将清水染成浑浊的灰白色泥浆。

“这样就行了吗?吱?”松果蹲在缸沿上,看着浑浊的水,小鼻子皱了起来。

“还早呢。”苏晚解释着,拿起一根结实的长树枝,用力地、持续地在缸中搅拌。

她要让矿石中的盐分尽可能多地溶解在水中,同时让那些不溶于水的泥沙、碎石颗粒沉淀下去。浑浊的泥浆在搅拌下翻滚。搅拌了许久,她停下来,让泥浆静置。时间一点点过去。缸中的浑浊开始分层。最重的沙石和较大的杂质颗粒最先沉入缸底,形成一层厚厚的灰黑色淤泥。中间是相对浑浊的灰白色悬浊液。最上层,则析出了一层相对清亮些、但依然带着明显浑浊和淡淡黄色的卤水。苏晚小心翼翼地用竹筒瓢,只舀取上层相对清亮的卤水,倒入旁边另一个干净的大陶盆中。缸底那厚厚的、饱含杂质和泥土的黑色淤泥则被弃置一旁。这一步,初步去除了大部分不溶于水的固体杂质。

炭灰滤清

然而,陶盆中的卤水依然浑浊,颜色发黄,闻着除了咸味,还有明显的土腥和苦涩感。苏晚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她需要进一步过滤。她取来一个之前编织好的、缝隙细密的竹笊篱(原本打算用来捞野菜的),在笊篱内部铺上厚厚一层早已准备好的、用干燥细草叶揉成的“草纸”(虽然粗糙,但能阻挡较大颗粒)。

接着,在“草纸”上面,她又均匀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细密的木炭灰——这是烧陶和日常灶火积攒下来的宝贝。木炭灰结构疏松多孔,具有很强的吸附能力。最后,在木炭灰上面,她又盖上了一层细密的、淘洗干净的河沙(这是她特意从河边背回来的)。一个简易的、由细密竹笊篱为骨架,内嵌“草纸-炭灰-细沙”三层的过滤装置就做好了。她将这个过滤架稳稳地架在另一个干净的大陶盆上。

然后,将之前沉淀好的浑浊卤水,小心地、缓慢地倒入过滤装置中。浑浊的黄色卤水透过细沙层,再渗透过厚厚的木炭灰层,最后穿过底层的“草纸”和细密的竹篾缝隙,滴落进下方陶盆的,已经变成了略显淡黄、但明显清澈了许多的液体!过滤的过程很慢,但效果显著。木炭灰和细沙吸附了卤水中的许多悬浮杂质和部分导致苦涩味的物质(如泥土、部分金属离子)。虽然颜色还达不到清水的透明,但比起之前的浑浊泥浆水,已是天壤之别。

薪火熬晶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熬煮结晶。苏晚将过滤后得到的清亮卤水,小心地倒入那个厚实的小陶锅中(特意选它,因为底部厚实耐烧)。小陶锅架在了新点燃的灶膛上。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粗陶锅底。卤水在锅中慢慢升温。苏晚守在灶边,用一根削光滑的竹棍不时搅拌着,防止底部结垢烧焦。随着水分不断蒸发,锅中的卤水开始变得粘稠,颜色也从淡黄逐渐加深为琥珀色,体积也缩小了近一半。一股浓郁的、带着特殊咸腥气息的白雾升腾而起,弥漫在山洞里。当锅中的液体变得非常粘稠,表面开始出现一层薄薄的“皮”时,苏晚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她将灶膛里的明火撤掉,只留下通红的炭火余烬,用文火继续慢慢加热(这一步至关重要,大火猛烧容易让盐发苦变焦)。她搅拌得更加频繁仔细。终于,锅底开始出现细小的、白色的晶体颗粒!如同初冬撒下的第一把盐粒。晶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粘稠的卤水渐渐变成了糊状的盐浆!当锅里的液体几乎全部消失,只剩下湿漉漉、沙沙作响的白色(略带浅黄)晶体时,苏晚果断地用竹筷夹起陶锅,离开了余温尚存的灶膛。她将锅中湿热的盐晶小心地倾倒在一块新烧制的、表面平整光滑的粗陶大盘上,用竹片摊开、铺平。粗陶盘良好的透气性有助于水分的散失。湿盐在余温下冒着丝丝热气,带着浓烈的咸味和尚未散尽的淡淡苦涩。

苦尽咸来

耐心地等待陶盘完全冷却。盘中的盐晶也彻底干透,呈现出一种灰白中略带浅黄的色泽,颗粒大小不一,有些还凝结成小块,远不如外面买的雪白精细。苏晚用手指捻起一小撮,放进嘴里。一股极其纯粹、强烈的咸味瞬间席卷了味蕾!这咸味如此直接、浓烈,带着一股来自大地深处的粗犷力量。紧随咸味之后,舌尖确实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忽略的苦涩尾调,如同矿石本身未曾褪尽的记忆,也如同那熬煮过程中未能完全滤除的杂质。但这确凿无疑、足以点化万物的咸,才是主调!这苦涩,与记忆中村里老人描述的粗盐味道何其相似!它不够完美,却无比真实,是这片土地给予她最珍贵的馈赠。

“成了!”

苏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陶盘中那堆积的灰白晶体,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满足和自豪。她捻起一小撮粗盐,走到灶台边。小陶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炖着新鲜的鱼汤。她将指尖那带着大地气息的灰白盐晶,轻轻撒入翻滚的乳白色汤汁中。盐粒瞬间融化,消失无踪。苏晚舀起一小勺鱼汤,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鲜!

这一次,是完整的、圆融的、直击灵魂的鲜美!鱼肉的甘甜被咸味恰到好处地激发、托举出来,汤汁的醇厚感倍增,所有的滋味在咸的调和下变得层次分明,和谐统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在浓郁的鲜香面前,反而成了微不足道的注脚,甚至增添了一丝原始的风味。滚烫的、带着完美咸鲜的鱼汤滑入喉咙,暖流涌遍全身。苏晚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眼角却微微湿润。

这灰白的盐晶,是她用汗水、智慧和这片森林的慷慨,亲手从顽石中叩出的滋味。它不仅仅调和了食物,更调和了她在这片桃源之地的生活,让它变得有滋有味,充满了踏实的希望。薪火熬煮的,不仅是盐晶,更是她自食其力、扎根于此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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