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虽是灰的眸，得到彩的心

今天，是一个平凡的日子。晨熙要去看望她那比较特殊的奶奶，她还邀请了安淳与她同行，去那个十分美丽而又再渺小不过了的村子，那儿简直像夜空所拥有的繁星似锦中的——一粒太空灰尘。

路上有鲜嫩的杜鹃花相伴，有亮白的油桐花相陪。这美妙动听的小曲儿，是从谁灵动、红润的嘴中唱出来？

她们边走边吃甜蜜蜜的糖果。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晨熙一边敲门一边问。

“来了来了。谁呀？咳咳，如果是土匪，我可不开门呐，我这里没啥好抢的。”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内逐渐传到外面来，愈来愈大。

“奶奶，是我，晨熙，您的乖孙女儿。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安淳。我们来看您啦。”晨熙不知为何还吐吐舌头。

“哎哟哟，好一个淘气包啊。等着，奶奶来了，小宝贝儿熙儿。”奶奶加快脚步，急忙打开门。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奶奶仰着头，望着“灰天”，是的，她一直仰着头，望着“灰天”……

“您好，我是安淳。见到您真高兴。听晨熙说您年轻时是个大美女，现在也很美呢。今天来拜访您，真是有些冒昧，打扰了，抱歉。您看，这是我带给您的礼物。”安淳文质彬彬地说，同时又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好你好。瞧瞧这孩子，多么懂礼貌啊！就你们小孩子嘴巴甜。大家别在外面干站着呀，快进屋，快进屋。”奶奶似乎有些惆怅，怕有谁瞧不起她似的。她歪歪扭扭地拄着拐杖，走着小碎步。

安淳低声细语地说:“嗯，对，啊，这个那个嘛，没错……哈呼——”安淳睁大了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呃……咋了？安淳？不喜欢这里？”晨熙直接问。

“不不不，当然不是”，安淳定定心，坚定了语气，“熙儿，”

“嗯？”

“这是你的奶奶吧？她为什么……”

“孩子们，在说啥子悄悄话呢？说出来也无妨。我就是个臭老太婆子，平生也没有读过什么书，根本不懂你们读书人的谈话，你们继续吧。这个村上的人都不太喜欢我，被别人嫌弃的生活我已经过惯了，”

安淳上前说话：“不……”

奶奶挥手示意她停住，继续说：“对了，聊了这么久，渴了吧？村上没有商店，我也没多少钱，衣食什么的大部分都是熙儿的妈妈给我带，所以你们就将就将就喝点儿凉白开吧，总比渴着强。”她为什么要这样？

不料，来得突然——一缕清盈的云雾缓缓流走，外面开始下雨了。只是一丝丝的蒙蒙细雨，可世界就像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暗纱。

飘飘洒洒的雨丝，是数不清的轻捷柔软的手指，触碰每一个奇妙无比的“琴键”，弹奏出一个又一个优雅悦耳的，带有幻想色彩的音符。

淅沥沥，淅沥沥，雨就像一阵无形的风，一首无字的歌，神奇的从四面八方过来，赶集似的，逐渐清晰起来，响亮起来，由远及近……野马脱缰了？

雨犹如调皮的孩子，在天空中玩蹦极呢！

“披上外套吧，否则会着凉的。你们也可以去熙儿房间的床上，盖上被子玩。”奶奶拄起拐杖，慢慢地关上大门。

安淳和晨熙都披上年逾古稀的奶奶的外套。她们小心翼翼的，丝毫也不嫌弃奶奶。

外面是一片绿色，有碧绿，墨绿，还有浅绿，黄绿……真是绿得可与绿宝石媲美，绿得如玉液琼浆般渗透人心，仿佛可以流进人们的眼睛、心胸。谁见过这水淋淋的绿都会难以忘却，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

不知在什么时候，雨屏住了呼吸。

远处，一只鸟儿开始啼啭起来，宛如在倾吐浴后的欢悦；那翠欲滴的青山仿佛如刚化完妆的美人；星星点点的白芙蓉如同沧桑的巨龙正在酣睡。

近处，凝聚在树叶上的雨露与人们交换眼神，仿佛是我们的老知己。它们还在往下滴着，滴落在旁边的小水洼中，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

叮——咚——叮——咚——

一场雨的余韵。

“奶奶，雨太大，我被吵醒了。”晨熙的外婆揉着眼睛，走出房间。

“外婆，乖，自己玩一会儿去。”晨熙笑着说。

“你叫我外婆？哦，你是小熙。小熙小熙，陪我玩。”

“不行不行。”

外婆哭了，大声嚷嚷：“陪我玩！陪我玩！”

“外婆，你看，这糖好漂亮啊，给你吃吧，乖，你自己玩一会儿去。”

“给我吃的？好！”外婆用力点点头。她现在还不如三岁的小孩了，哎。

“安淳，我外婆的情况你也知道，是奶奶一直在照顾外婆。”

“孩子们，下雨后是大家在村子里转悠的最佳时期。要不要我带你们去村子里转转呢？”奶奶笑起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皱纹，长长短短，大大小小。虽然奶奶已经年迈了，但是她笑起来依然如仙女一般，魅力无穷。她的白发垂落在她的肩膀上。

晨熙和安淳点点头。

……

“卖梨，卖梨，新鲜的梨哦，快来买吧，快来买吧，不要错过哦，这可是雨后的促销活动。非常非常十分香，十分十分特别香，特别特别极其香嘞……”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大声吆喝道。她穿着一件黄色的衣服，破旧而简陋，补丁补了又补，脸色有些苍白。

“熙儿，难得的促销啊，在哪呢？快带我去吧。买了之后你们可要尝尝啊。”

晨熙搀扶着奶奶，到了那个小女孩的面前。

“这梨可新鲜啦，世界第一香。奶奶，您买几个梨吧，拜托啦。我的奶奶得了一个病，我家穷，爸爸妈妈都在借钱给她看病，我就把家里的水果用推车装着，到处跑啊跑，也想用我卖梨的钱凑点住院费。”

“这是作为一个孙女的孝道！真是一种美德啊！我买梨！”奶奶在衣袋里掏着什么。

“这梨多少钱一斤呀？”

“便宜得很，两元钱一斤。”

奶奶拿出三张二十元钱，一张十元钱，一张五元钱，一张一元假币（之前被别人骗了）:“我买一斤。好孩子，你自己拿钱吧，奶奶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的孙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能靠声音来辨别。好在的是，老天赐我了这么多可爱的小天使，这么多维护我的小精灵，我已经满足了，可能是因为我上辈子积了很多德吧。千万别嫌我啰嗦啊，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安淳和这个小女孩都有些惊讶。

“女孩儿，我可以尝一个你的梨再买吗？”一个路人问。

“可以。”

很快，一个梨吃完了：“味道不错，但我不想买。”说完后路人就走了。

“你吃了我一个梨，钱还没给我呢……”

“都说是试吃了，别那么小气，不就一个梨吗？”

“无人道！”奶奶将钱放回衣袋，没等小女孩理论，就批评了那个路人。其他路人赶来看热闹。

那路人不好意思，就把梨钱给了小女孩。

奶奶又拿出钱来。

“谢谢您帮我要回梨钱，奶奶。”小女孩思考了片刻，又沉默了许久，拿起奶奶手中所有的钱，说:“我一共拿了您六元钱，我应找您四元，这四张一元钱您拿好。”女孩说完后就拿起那张假币放在衣包里，称了两斤梨给奶奶。

“谢谢你啦。你的心地很善良，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欺骗我的……我相信好人自有好报，希望你的奶奶早日康复……虽然……我……我也是个残疾人……唉……”奶奶有些自言自语的语气。

“我怎么会骗您呢？”

“不对呀，女孩儿，应该是……”晨熙还没有说完，那个小女孩就用双手紧紧地捂住晨熙的嘴巴，“你就不要告诉老人家了，我家需要的钱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的奶奶也需要一些零用钱啊，这些梨，还有梨钱，就当是送给你们好了。”

小女孩推推安淳和晨熙:“好啦好啦，你们应该还有事吧？快走吧。我还要继续卖梨呢。买梨嘞，新鲜的梨嘞，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哦……”女孩开心地吆喝道。

晨熙和安淳都叹了口气，并强忍着自己不让泪花流出来。她们和奶奶继续在村子里转悠着。

患难见真情！她宁舍雪中送炭！世上好人多很多啊！晨熙和安淳都明白了，这，是——真的。

后来，晨熙和安淳想方设法找到了那个女孩，默默地拍拍她的背，就迅速跑到了旁边的竹林中。女孩看周围没有人，回头时猛然看到地上有一个厚厚的信，她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有一万元钱，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无名氏卖梨女孩儿:

        你好呀！

        很对不起这么称呼你，我们并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说过你不会骗奶奶，但却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将你的事迹告知了学校，这些钱是学校里的师生和我的奶奶，及一些爱心人士的一些心意，请你收下，不用感谢我。希望我们以后有缘再见。也许这些钱不多，但点点爱心汇成河，涓涓细流汇大海！

                            ××××年×月×日

                            守护你的大家

再后来，晨熙和安淳总来探望奶奶，路过这里时，不禁都会朝那里望一望，仿佛可以看到那个无名女孩儿的富裕而美丽的身影，那个飘着淡淡梨香味的黄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