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
“凭发票免费抽奖了！免费领取手串一条…美女，你要不要来试试手气？”
我看着乐天玛特一楼的杂牌金店，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怎么抽奖？”
“您发票给我做一下标记……好了！请您随机选一张纸条出来！”
手伸进抽奖箱，翻了几下捏出一张纸条。
展开纸条，跃然于纸上的是最小自然数。
“恭喜你小姐！三天了还没有人中过一等奖呢！”
“……箱子里面是不是有很多一等奖？”
“怎么可能？只有一张一等奖！”
“那奖品是什么？”
“是满500减200元的优惠券一张！将近打了对折呢，真的太幸运了！您选哪个戒指呢？”
我可能真的是个250，莫名其妙得挑了一个599元的戒指，而当时我每月生活费是600。
我将它戴在中指上，熠熠生辉，好似量身定做。
挑了一个精致的礼盒，付完399元，我立马赶去长途车站。
坐上车时，已经晚上7点了。
第一次说走就走……
第一次独自去一个国际化大都市……
第一次晚上坐大巴……
这些第一次让我心潮澎湃，膀胱一顿紧张。
我又开始担心起来，真怕赶不及，因为李墨然说到了之后还要坐将近一小时的地铁。
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要是我下午两节大课翘掉就好了，可转念一想，才大一就这么拽，期末考试别想通过了。
拉开发黑的小窗帘，浓浓夜色溢了进来。
我悄悄打开香槟色的礼盒，细细抚摸着双层可旋转的男戒。透过窗外朦胧的灯光，戒指外圈镶嵌的水钻亮晶晶的。
我心中高兴，还好能中一等奖，不然仅买个戒指这个月就得吃土了。
可……
万一他不喜欢呢？
万一他见到我就走呢？
难道要我去追他？
今晚我肯定不追，大不了明天找他，还好明天是周末。
果然胡思乱想是最佳的助眠剂，等我睡醒时大巴车也差不多到站了。
按照李墨然事先发给我的路线，我挤了50分钟的地铁，终于到达卫高桥。
夏日的凉风让人清醒不少，我默默等在地铁出站口，耐心地把某宝上淘来的衬衫褶皱一条一条抚平。
不知道人会不会来，我心中不由想起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
……
“不是我不去兼职，五一就放三天假，你说我能干嘛？”
“你可以去扮娃娃、发传单或者摆摆摊，钱不是从天上掉的，动点脑筋行吗？”
何梓旭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五一假期的三天我再也没他的消息，然后我就把他微信拉黑了。
彼时的微信很火，功能强大，我跟何梓旭也是shake认识的，那时他正巧回来答辩。
我们一直在微信上聊天，双方很默契地都没有提出见面，直到有一次我约他去图书馆。
大学是座充满粉红泡泡的象牙塔，成功躲过两次告白的我还是在某天中午，被一个学长堵在了图书馆。学长一直频繁地问为什么不能接受他，我被问得烦了，脱口而出道：“别烦我了，我男朋友马上来了。”
“怎么可能？我是知道你没有男朋友的！”学长非常笃定。
“那你等着吧。”
说完我就给何梓旭发了条微信，约他图书馆二楼见，平时婉拒的他这次很快地回复“好的”。
学长说：“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男朋友长什么样！”
我安了心，随便他怎么说。
村上春树的心里有个百分百女孩，不是最漂亮，而是最独一无二的。
当何梓旭站在我面前时，我一下子觉得村上可真牛，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你吃过了吗？”他很自然地问我。
“还没。”
“那咱们先去吃个饭吧。这人你认识吗？”
我回过头对学长微笑说，“不好意思学长，我们先去吃饭了！”
说完撒腿就跑，这种时候迅速离开方是上策，满地玻璃渣还是让学长自己收拾吧。
“我说，那人是不是喜欢你啊？”
我正跟一盘面较劲，寻思如何吃得更优雅时，听到何梓旭没来由地一问。
“嗯。”
“那你答应他没啊？”
“没，我说你是我男朋友。”
“哦。”
语气依旧平淡，我抬眼看着皮肤白皙、嘴角挂着坏笑的他，脸有点发烫。
“你放开了吃，在我面前真实就好。”
我没说话，大口大口地把面吃完。
现在想起来，我仍觉得那碗素面是当时最美味的。
“你大晚上把我喊过来干嘛？”
熟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这个点应该是地铁最后一班车了，出站口只有零星几人。
何梓旭不耐烦的声音十分明显，我连忙躲到地铁指示牌后面，不敢发出声音。
“让你来就来，啰里八嗦的。”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李墨然的声音，第一次是电话里问他要路线。
他们似乎渐渐走近，李墨然一板一眼的皮鞋在空旷的站台里踩出了回声。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我突然心跳得好快，有点做贼心虚，我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出去。
他们停了下来。
“烦人，我走了。”
何梓旭本就不想来，终于忍不住了，转身要走。
“哎！”
趁何梓旭转身背对我的一瞬间，我赶紧叫住他。
“唐西，怎么是你？”
“好久不见。”
我们对视着。
许久，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唐西，我感觉像在拍电影。”
“你不知道我把他骗到这儿来有多难，何梓旭精得跟猴似的。”
“何梓旭，咱们和好吧。”
“行，你吃过了吗？
“还没。”
“今天你生日，咱们去吃面。我请客，你买单。”
“好呀！”
“这儿是不是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还值班。”
“谢谢你啊，李墨然。”
后来何梓旭把他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照片里的他正在男厕自拍，另一只手拿着娃娃头，身上笨重的装扮把他衬得特别可爱。
我有点感动，他永远是嘴硬心软。
我问他为什么你连吃饭的钱都没了，他说和你吵完架就去楼下捞鱼了，把三天挣的钱全输完了。
我打了他两天。
周日买完车票，临走前我把仅余的100元放在了他的外套口袋。
一滴眼泪默默地从唐西干涸的右眼流了出来。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句话一直压在唐西的心底。
三十年过去了，虽然唐西再没见过何梓旭，最痛苦的时候也曾偷偷给他打去电话，可是电话那头是个冷漠的女生，果断地拒绝了唐西的通话。
打了两次，唐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病，有病就该吃药，不该打何梓旭的电话。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