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回老家，将要离开时，父亲照例要问一下“带韭菜吧”，得到肯定答复后，父亲拿着小镰刀出去了。父亲种的韭菜就在楼前的一小片空地上，两个畦子的韭菜，不但父母自己吃起来足够，我和哥姐也时常享受父亲的手艺。

      年近八十岁的父亲，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这几年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前些年的一直种的生姜、小麦、地瓜等作物已经没有能力继续种植了，但是让他闲着是闲不住的，于是这几年成了种菜专业户，在社区前边的二三分地里忙活。

      春暖花开，父亲会把土豆种上，然后油菜、苔菜等绿叶菜很快就绿油油的铺满了菜园。天气热起来后，上一年秋天种的大蒜上冒出来长长的蒜苗，回家就可以吃上蒜苔蘸豆酱了。到了夏天，辣椒、茄子、西红柿、豆角、芸豆、西葫芦等家常蔬菜更是争奇斗艳、异彩纷呈，整个院子一派欣欣向荣，每次回老家吃饭离开之后，后备箱里定是满满的。

        立秋之后，是播种白菜萝卜的季节，当北风呼号的时候，家门口的楼道里便堆满了白菜，萝卜则埋在楼前的空地里，随吃随刨。整个冬天，从老家回程的车子里，便塞满了白菜萝卜。

        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一直念叨，“这身体，怕是明年菜也种不了”，神情颇为伤感。父亲种的菜，都是时令蔬菜，到集上买也花不了几个钱。可是，每当我把他辛辛苦苦种的菜带走时，他的神情是高兴的、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爱意，能让孩子吃上自己亲手种的菜，作为种了一辈子地的父亲来说，感觉是自豪的、心理上是满足的。

      岁月是冷酷的，想想年轻时的父亲，可以长途跋涉上百公里，风餐露宿，将一车车煤炭推回家做煮饭的燃料，可以将一车车满满当当的绿肥推到半山腰的地里去，可以将沉重的石板推到三十里之外的县城大集……至于挥舞着蹶头将一堆堆地瓜抛出地面，挥舞着镰刀收割掉一捆捆的小麦，裸露着黝黑的脊背拉着碌碡在烈日炎炎的麦场上转圈，对强壮的父亲来讲，都是小事，没想到今天父亲如此羸弱了。

      不过，父亲的伤感转瞬即逝，午饭上，懂事的儿子频频和他碰杯，看着比较小的孙子也已成为大学生，父母的脸上布满了慈爱的皱纹。

      父母有理由相信，如今儿女满堂，即使种不了菜园，晚年生活也一样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