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夜路

走夜路

初二 刘芊月

从学生会离开时已很晚,虽然正值白天长的夏夜末尾,天夜已黑透了。边往外走边回头向灯火通明的屋中依旧在办公的社长挥手告别,再转回身,眼前猛然黑了下来——该死,这条路上没有路灯!我望向背后学生会屋中透出的光照不到的、浓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夜,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怵。我从小怕黑,而身边连一点能发光的东西都没带着。

但是没办法,家还是要回的。我只得硬着头皮迈入夜色——不由得一激灵,仿佛被一个黑洞一口吸人,黑暗与凉意一下笼罩了我,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我只得在黑洞的肚子里摸索着前进。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周围小街两旁树木漆黑的高大身影依稀可辨。知了停止了白日里他们对炎热的抱怨,周围一片死寂。这种环境让我这本就紧张的人更容易滋生幻想。平日里看过的鬼故事一一跃进脑海中,仿佛随时会在我身上再发生一遍。风仿佛带着那么一股血腥子气,我紧张的直冒汗,血似乎全冲上脑门,脑袋里发热,浆糊似的不清醒。我的眼睛警觉地到处乱瞟,走几步就猛一回头,总感觉有鬼在跟着我。当然每一次都是那空无一人的小街,没有什么跟着,但这丝毫没减少我的恐惧。日间见过的寻常物件此时都成了模糊的影子,十分可怖。夏末的微风对紧张的人来说是冷冷的,风吹过我早已被汗湿、呼呼冒热气的衣服,冷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好又加快了步伐。

越走越远,长时间绷紧的神经几乎麻痹了,害怕到极限也就麻木了。我才恍然惊觉夏夜并不像书中描写的那样寂静,反而充斥着各种声音,我仿佛从一个无声的世界一下子走入了一个有声的世界,大大小小的声音仿佛一时间同时响起——也许它们刚才也存在,只不过我没听到。叫我又惊讶,又惊喜。这些声音大如人语,小似蚊蝇,粗如拉锯,细若银铃。侧耳细听还可辨出草地里蟋蟀“曲——曲”的嘶哑歌声,树干上啄木鸟赶夜班啄树的咚咚声,如一把快速敲击的木鱼锤。更有窝中小鸟时不时几声梦呓和各种或轻或响的、不可名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组成一首进行曲,顺着我的耳朵进入脑中,带来一阵清凉,也驱散了我的恐惧。血腥气没有了,风恢复了以往的清凉,我深吸一口气,让那种混着淡淡青草香气的空气充满我的胸腔。没有白日的炎热和刺眼的阳光,夏夜是清凉的,温和的。仿佛母亲温柔的手臂,轻摇着人们入睡。她又有神奇的魔力,能让我平时被噪音灌满的耳朵听见那细微的自然和声,闻惯各种浓香的鼻子闻到淡淡的清香。她用黑夜盖住我的眼睛,却给了我眼睛看不到的,另一种声与气味的新奇而美妙的感受。

我顿悟了夏夜奇妙的美。过去的匆忙让我错失了多少这样的美好!难得的机会,我放慢了脚步。这次,我要细细品味这夜路上新发现的美妙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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