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折到尘埃里

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律子酱,在这座城的核心区工作。

核心区是个什么地方?能有核心区的城市,若不是自吹自擂生造的,总还有那么点规模与档次。然而偏偏这座城的性格又不怎么张扬。于是,人们想看到的最先进的高楼与地标,这里都有,特别在夜晚贡献了这城最美丽的光景。但要想说那些挎着名牌,脚踩十厘米高跟鞋,在高级写字楼下与男性一同抽着烟的女白领,有也是有,只不多见。更多的人拿着这点工资,下班便要坐一个小时以上的车,回到郊区的家,生活未尝不捉襟见肘,何必为这点光鲜徒费精神?

律子酱出来工作时年龄已经不小了,却是小孩一个,没什么机心。她一开始走进这座楼,看到里面灯光交错,被玻璃幕墙反复映照,异常明亮与通透,心想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说不定此地就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梦想?真是个矫情的词,好像聒噪的心灵导师半夜给灌的毒鸡汤。律子酱回想起当初的心情,有点恍如隔世。她清楚记得,招聘会上与自己一起进来的几个人,现在不少离职。然而律子酱仍旧维持着刚开始工作的习惯,每天下班时做一下运动,每天写工作笔记,每周去买食物,雷打不动。

是日部门主管与总监争执,整层楼都听到了。律子酱在办公室里,细节不真切,不过这两人关系不和来由已久。主管掌握着办公室核心的工作流程,总监不一定知悉,所以事事依靠之,即使明知他工作时间接私活,推诿塞责,仍不得不留几分面子,处处给些好处以拉拢之。在总监的部署里,员工之间多少要制造些不平等,相互斗争相互制衡,才算驭下有方。然而主管并不领这个情,再三再四抬杠,任是佛一般的脾性也压不住火,便有了这一出。

这是家烂到骨子里的公司,流程复杂,内耗严重,中层的利益很多纠葛。眼看着其他同类的企业纷纷走向改革,此处还是原地踏步老样子。实干者永远做多错多,老油条最懂得便宜卖乖。年轻人走了一拨又一拨,但毕竟公司名气还在,又是在南方某城,永远不怕招不到人。至于事情有没有做好,反而不是大家关心的重点。

律子酱就在这里度着时日,哪一周没有人放暗箭,反而显得不正常。她也不知不觉变得小家气来,拿着公司条例处处研究,看哪里能多得一天假期,或者多得一点津贴,就异常开心。只有对着往日的同学,才开玩笑说自己折腰折到尘埃里,盼着那点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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