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光缭乱
我亲爱的勇哥哥:
见字如面!
原谅你妹我在信的开头就用了这么一个小朋友似的、黏了吧几的称呼!因为在我心里,我不止一次的,想像小时候这样叫你,而不是用一种大人式的称呼——勇哥。
要说我们之间的回忆,那可就多了!但是,就因为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语言开口。那就从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说起吧!
那一年,我读小学一年级。期中考试我的数学考砸了,于是我决定躲起来。我看过别人家的孩子没考好,被大人用竹条编的“条子”抽得有多惨。这种“条子”,我们家恰好有。那是我爸特意编来抽我的,因为我老是欺负我弟弟。我确实打我弟弟,可那是有原因的,谁叫他老是拿我的笔在我的书上和作业上乱写乱画,害我被老师批评。
说到躲起来,我又不能躲到朋友家里去,这样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会被抽得更惨。因为,我爸老是说,如果做错事不主动找他承认,就会把我抽得更惨。可是我真的怕被条子抽,因为会痛,还会抽出血。所以我决定,我要躲起来,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那一天放学后,我特意留到很晚,没有跟我同村的朋友一起走。等我认识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才从学校出来。我到走到我家开在半山的地里扒了几个红薯,溜到你经常带着我们一起烤红薯的那块野田里。这块野田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秘密基地,这是大人所不知道的世界。
我学着你平时教我们的那样,找出我们藏在草丛里的那根大棍子,用它在野田里,挖开我们上一次烤完红薯之后填平的那个坑。里面残留着上一次被掩灭的黑木炭,已经被水汽濡湿了。挖开之后,我开始四处找小柴火,把它们堆到坑边。可是等到我要点火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没有火柴。天已经很黑了,我的肚子好饿。我心里又慌又怕,我开始想着要不要回家。
静下来之后,我好像听到我爸爸妈妈在喊我,可是我没答应,怕回去挨打。到后面她越喊越大声的时候,我更不敢应了。因为我做错事没有主动去承认,还敢躲起来,回去会被打得更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坐在挖开的坑边,因为坑边好像会让我安心一点。天越来越黑,我越来越害怕。我胆子特别小,我怕鬼,也怕黑。我不敢抬起眼睛去看周遭变得幽黑的树丛,怕看到树丛里面突然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如鬼怪什么的。于是,我只好蜷缩在坑边,用手臂把脑袋圈起来,这样我就看不到周围黑黢黢的一片了。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是我可以假装自己只是在睡觉。我心里一直在说着:“快睡着吧!快睡着吧!睡着我就不怕了。”可是,我就是一直睡不着。我还是躲在手臂间,没用地哭了出来。
突然,我听到沙沙的走路声,惊恐地抬起头。可是,当我发现那是你的时候,你一定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有多么多么高兴。你就像是拯救我小小世界的英雄,带着希望的光晕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在很多次的梦里,我又回到那一个寒冷又害怕的傍晚,明明怕得想哭,却不敢哭出来,就怕恐惧会爆发得让自己崩溃。你走过来朝我伸出手,对我说:“你当真躲在这里,走!哥哥带你回家!”然后你牵着我的手,我一路委屈地哭着回去。可是,那个时候,我再也感受不到恐惧了,因为有你在。
梦醒的时候,我会忘记我已经长大,走了好多年的路,上了好多年的学!
很多人说我聪明,可是我觉得我总是蠢得要死。因为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个没有方向感的孩子,我总是蠢蠢地把自己的头撞得头破血流。在这样的时刻,我总会想起那一天,你像个英雄一样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样子。大概我是觉得,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迷路。
这是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的一件事,我想这件事我大概会记上一辈子!勇哥哥,谢谢你那天出来找我,而且找到了我。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爸妈两人都早去外地工作了,家里只剩我们爷三儿。那一天,老师留下全班同学背书,我脑子钝,背得慢,被留到挺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爷爷去地里干活了,弟弟出去玩了,电饭煲里没饭,菜也没有了,我只好自己动手做。
我去菜土摘菜的时候,顺便路过你家,你问我吃饭没有。我说没有,你要让我在你家吃点。那时候,我已经能够自己下厨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因为我知道你那个饭菜是要留给你去地里干活的妈妈吃的。她回来的时候,要是看到你连饭都没给她弄,她一定会凶你,或者打你。我见过她打你,她会用有我手臂粗的棍子敲你,我不想你受到那样的对待。虽然,挨打,对于我们这些“懂事”又调皮的农村孩子来说,是家常便饭。
因为你的坚持,我留在你家吃的饭,我还记得吃的菜是从山上采下来的菌类,那肯定是你采的。后来,你等我吃完走了之后,又给你妈妈做了一锅饭。一直到现在,我也没忘记那天吃的菌子是什么味道。
今年开春的时候,我爸一时兴起,说要给我们家房子砌个围栏,这样以后有小孩来我们家玩,就不会从那三米多高的坡上滚下去了。我爸请了几个大工来砌砖,你爸爸也在其中。你跑来凑热闹,还顺手帮忙做小工。我跟我弟递砖头的时候,你也过来帮忙递砖。我们都是边递边扯皮,递两块砖又休息一下,再顺便吐槽几句多么累啊之类的。可你在跟我们扯皮的时候,还在递着砖,没有叫过一句累。
我搬会儿砖,就要看看大工们的水泥用完了没有,我好把我妈挑来的水泥递过去。你看到我准备去提水泥,脱口喊了一声:“M坨,你莫搬,让我来!”那一刻,我想着:“你都多久没有这么亲昵的叫过我了?”好像自从我上了高中之后,就没有听见你这么叫过我了。因为我从一个懵懂怕事的小孩长大了……长成了懂事的样子,而你还没摸索到怎么去叩开一个懂事的孩子的心的方法吗?
聊天的时候,你聊到了初中我们一起读过的学校,也聊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八卦。说到初中的时候,难免会说到一些血气方刚的少年的打架事件。我用一种带着笑意的、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我读初二的时候,看到两个毕业的初三学生在田里单挑,有一个人的头上被开了个大洞,血止都止不住。我还说,我们初中以前混得最好的,是一群被称作“十八兄弟”的群体……我说了好多好多诸如此类的事件……
我用余光偷偷瞥了你一眼,发现你的眼睛里是一种心疼的表情。可是,哪怕是我的爸妈,也没有对我露出过这种表情。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对我的影响有多大。直到现在,我还惧怕着暴力和鲜血;我惧怕来自别人的伤害;我经常怀疑人心……我并不是在你们所想象的那种单纯的环境下长大的。我见过许多你们所不知道的黑色角落;我看到过暴力;看到过流血;看到过尔虞我诈;遭遇过污蔑和背叛……
我长成了你不熟悉的样子,也长成了我自己所讨厌的样子。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告诉你,只要我们像以前一样要好,我还是你心里那个整天没带脑子的、单纯的、懵懂的邻家小妹妹。因为只要你在,我不用担心你会伤害我,我可以不用带脑子,不用想任何事情,你会保护我。
但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自私了。你不可能永远做我的邻家大哥哥,你要去工作、要找女朋友、要结婚……你会有自己的家,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你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想你一定会好疼爱、好疼爱你的孩子。到那时候,我就会成为你们家孩子心里,可爱又善良的邻家大姐姐,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么不要脸,你是不是看不惯了啊?看不惯也得忍着!)
说了这么多回忆,我只是想告诉你——从以前,一直到现在,你都是我心里屹立不倒的英雄!
明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再一起面对面开黑王者荣耀啊!不过,你要是再敢开一个玩不溜的角色出来,我跟我弟就不是看着你在战场上被对面玩家打死这么简单了,而是会一起打你的我跟你讲!
你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这么好,祝你找到一个能拯救世界的女孩子做女朋友!你拯救她的世界,而她拯救你的孤独。然后,你们再一起拯救世界吧!
来自——你永远长不大的、最帅的、最可爱的邻家小妹妹(听到我这么夸自己,你是不是很不服啊?是不是很想损我几句啊?不服来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