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打卡)
(网图)
01
和韦露认识,纯属偶然。
一年前的五一节,我去旅游。组团的,一辆车三四十人。
人多车多,天气热,车堵,心也堵。虽打了空调,但头还是晕乎乎的。有一段,我们的车甚至停了下来。
空调车里,人们的语气可不凉爽:有的后悔出游;有的伸长脖子看;有的跟着斗音傻乐;有的低声骂娘。
我喝了口绿茶,闭目养神。
“嘣!”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刚睁开眼,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儿就杵到我面前,“姐,麻烦捡一下,我的手机掉到你座位下面了。谢谢!”
低头看,果真有一手机。弯腰捡起,递给她。
“谢谢!”女孩儿很面善的样子。
女孩儿是我的邻座。重新坐好,她似乎对我来了兴趣,问,“姐是C市哪个区的?”
我不咸不淡地说,G区。女孩儿挥舞一下手臂,很激动的样子,说,我也是。
我浅笑。
女孩儿却马上热情起来,告诉我姓名:韦露。话匣子打开,把我看成她的故交。我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耳朵有些懈怠。偶尔“嗯嗯”回应一句。
旅游车终于可以前行了。女孩儿与我聊得更起劲。我寻思,她莫不是把我当成宇宙里唯一的交流者吧?
旅游景点还未到,韦露伸了个懒腰,说有点饿了。都说一个人言行要结合,韦露应该是结合得最好的,“饿”字刚出口,她的手就及时摸到了零食袋。
我此时并没有食欲。韦露的手一句递了一个薄饼过来。回推了三次,第四次又递了过来。只好勉强接了。
饼不错,酥、脆、香、甜,还不腻口。嚼着饼,听着韦露漫无边际的龙门阵,心里不知不觉拉近了和这位同城人的距离。
到了景点,我也“涌泉相报”,从袋子里拿出事先备好的水果、零食,分享给韦露。
这都是小事一桩,按下不表。只说旅游结束,回市里的事。
02
韦露和我隔得不远,公交车两站就到。不过她到我店里来,几乎都是开私家车。
知道我开养生店,韦露时不时就会向我咨询一些问题,比如化妆会不会致癌呀,怎么吃才能尽量避开农药残留啊,网店里发现了一套新潮的夏装啊,某处的菜肴味道正宗啊。。。。。有时也在手机上聊,有时到我店里面对面聊。
到店里韦露通常会买减肥、化妆一类的东西。我当然得热情款待,并大都会以优惠价卖给她。只要不是很忙,也会陪她天南地北地聊一阵。
有一天,韦露的车刚在店门外停稳,人就急匆匆地下了车。
我一边看着她,一边收钱。急啥?我笑着问。
不急啥。韦露自己也笑了,说,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我有些纳闷:什么好消息?过两天去吃烧烤,去不?她问我,眼里充满期盼。
去哪里吃?我把眼神留给她,人却转到另一头。一个二十几岁的帅哥要交钱。他比划着手机,准备扫码。我告诉了价钱,他快速扫码支付。
我又转回韦露身边。去一个市郊新开发的公园。韦露得意地说。
我疑惑地说,公园里怎么吃?莫非有店?
没店。我们自己带吃的去不一样吗?韦露笑得更欢,脸上粉嘟嘟的肉微微发颤。
烧烤炉谁负责?我认真地问。韦露大大咧咧地说,这有人负责,不用你管。
不能白吃吧?我想着,说,食材怎么买?
韦露白了我一眼,说,姐你就放心吧。你只管带上你的嘴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你不减肥了?我开玩笑说。韦露笑吟吟地说,谁不减肥了?——这次是我男友提出的,想到公园里玩一下。去吧,我看过图片,那里的草坪太美了。我有个小姐妹说,那公园简直就是一个果园——太美了!
还有果园?我被韦露的描述吸引了,答应她的邀请。当然,我还有一份私心,想看看韦露的男友的模样。
时间定在周末。大家如约把车开到公园。四辆车停在一个小亭子边上。
韦露成了中心,来者都是她的朋友。她胖胖的脸漾起暖人的温情。除了我,那几位似乎和她早有交往。韦露热情地将我介绍给她的朋友们,还作势强调一句,今后买养生保健品或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只能到我店里买,否则罚款。
大家都被韦露的夸张语气逗乐了。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故意说。
韦露毫不介意,笑着说:“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呢?”
有人起哄:“这么说我们不是你好朋友啰?”
韦露乜了他一眼:“没说你不是啊!——我只是让大家彼此照顾一下嘛!——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这还差不多。”那人看了我一眼,满意地应道。
大家应承着,脸上都带着快活的春色。
我被宽阔而碧绿的草坪迷住了。四周血红的李子令人垂涎。不远的花丛,几个绿化组的人正在拔草。
趁人不备,韦露和她的朋友们大胆摘了一些李子。嚼在嘴里,酸中带甜。有的人吞下肚,有的人吐掉。有说这李子熟了,有说没有熟。
七八个人一边闲聊,一边赏花。
沿草坪边缘漫步一圈,花草繁茂,红的、黄的、白的、蓝的、紫的真叫人眼花缭乱。
大家坐在草坪上,晚春的风轻轻吹拂,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瞭望着淡雾萦绕的远山,都有陶醉的感觉。
同来的八人,三队成双。韦露的男朋友大洋膀大腰圆,油嘴滑舌,和韦露还真配。另两对儿是正经八百的夫妻,一队儿老公给老婆摆拍,一对儿老公拿起一块薯片往老婆嘴里塞。不经意地瞟过去,一双探寻的眼睛也正往我这边偷瞄。
真有意思,我暗笑。刚到的时候,韦露给我介绍过,她叫他“三木”,做火锅生意的。他应该是单着的吧?虽然他偶尔也插话聊天,但他的气质给我的感觉是内向。他又朝我这边看了,真有意思。我也单着,不过,我是离过婚的。我那薄情的老公背着我玩女人。他伤透了我的心。那一次和韦露相遇的旅游,就是为了疗伤而去的。
尽兴玩乐之后,回到小亭子,韦露从车上拿出了地毯和麻将,大洋端出一张小型折叠桌。大洋和另外两女一男争抢着凑成了桌。
我是讨厌麻将的,说,出来就玩这个呀!韦露说,嘿嘿,我知道你不喜欢玩这个。那你就和别人当厨师吧。笑声起伏。我面色悠然,说,还有谁愿共赴使命?
三木第一个回应,说,我本来就是厨师,当然得站在你这一边啰。我立马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尴尬地说,其实我做厨师是不合格的。
合格!合格!合格!——大家瞎起哄。
一边和三木一起摆开烤炉,点燃木炭。食材呢?我笑问。三木指指自己的小车,说,该有的都有。嘿嘿!我明白了,这顿烧烤,都是三木买单。
我们剩下的四个人一起将袋子里的羊肉串、牛肉、鸡翅、鱼丸、虾丸、羊板筋、大闸蟹、鲜贝串、玉米、山药、青菜等荤菜、素菜取出,摆成一大堆。
火苗舔舐金属板,抹上油的菜肴在与铁板的交流中发出滋滋滋的回应,或哔哔剥剥的响声。肉香飘逸,菜香弥漫,把打麻将的人都吸了过来。
丢弃麻将,撸袖吃烧烤,成了重中之重的选项。
大家移开麻将,小桌的功能随即转换成餐桌。
空中弥漫着槐花的淡香,大家边吃边喝边聊,氛围开心而畅快。
韦露故意让我和三木挨着坐。看得出,她的脸上隐含着一丝坏笑。我若无其事地和大家聊着时下的八卦新闻,倒是三木显出几分不自在。和刚才做烧烤的麻利干练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说话最多的还是大洋。他侃侃而谈朋友的作用。“在当今,没有人脉,可说寸步难行。——人脉是什么?人脉就是朋友。”他吃了一口鱿鱼,“我的装潢公司如此,你田松的建材铺如此,还有你罗老二的棺材铺也是如此。”
大家开口应和:“是啊!”
罗老二笑着说:“大洋的话是在理。不过,我的人脉可不能强求啊!——我总不能扭着别人说,‘你家里死了人找我哟!’”
这句话把大家逗乐了。吃相怪怪的,都憋不住笑起来。
大洋边吃吃地笑,边用手指罗老二,嘴里都喷出食物碎渣来。
好一阵,大洋才止住笑,说:“你个笨蛋!——我的话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平时多联络,需要的时候朋友间才会互相照顾。”
罗老二看看老婆,故意做出醒悟的样子:“大洋就是大洋。小弟佩服!——来喝一杯!”
“喝!”大洋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大洋就发牢骚:“今天美中不足的是没带啤酒,只能喝可乐。这有点对不起萧姐。”
“萧”是我的名。我连说没事。我知道,喝酒开车会误事。
韦露却用嘲笑的口气对丈夫说:“是你觉得美中不足吧。”
大洋不服气地环视大家,说:“你看,这怎么只是我觉得呢?——大家不一样觉得美中不足吗?”
“就是就是!”除了三木,田松和罗老二都跟着起哄。
“这样吧。这次没喝上啤酒,下次到我店里去喝个够!”三木爽快地说。
“这就是朋友本色。——我欣赏!”韦露伸出拇指大赞。
大洋为自己倒满可乐,又监督大家倒上。然后举杯,说:“来,为朋友干杯!”
“干杯!”大家充满豪气,举起了杯子。
水足饭饱后,人们又回到了麻将的怀抱。当然,例外是有两人:我和三木。
麻将的无趣,让我和三木零时凑成了一对儿。
03
漫步在草坪上,来到草坪的中央。麻将声和人声弱了些。三木提议,歇歇吧。
三木从兜儿里掏出餐巾纸,递给我;自己却在草坪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俩隔着约一米的距离坐着。柔风从脸边摩挲而过,近处的槐树上有只黄鹂啾啾地鸣叫。
他们怎么叫你“三木”呢?为打破沉默,我好奇地问。
哦,我叫李森。这“森”字不是三个“木”吗。大洋最先这么叫我。挠了一下鼻子,三木解释说。
我正想开口,三木抢先说话,你跟韦露认识很久了吧?
我不知他为何这么问,说,没多久,才一个多月。有问题吗?
没什么——韦露跟我说,你们是老朋友。我就随口一问。
我不置可否,也用同样的问题问三木:你们呢?
三木浅笑道,说:我们一年前就认识了。那次她和男朋友到我店里吃火锅——是前男友,她谈吐不错,还回请我喝了一杯,就交了她这个朋友。后来大家来往就多了。这次,她说。。。。。。我就答应到这里一起玩。
我看了三木一眼,想探出他省略的内容。我猜,这莫非与我有关?刚才一起做烧烤的时候她都没有透露半个字呀。
我试探地问,做烧烤累不累?三木看看我,说,谁说不累。几个人合伙还是自己单独开的?我又问。自己单开的。三木瞄着草坪上的一朵小花回答。你老婆帮你吗?三木瞬间转过脸,说,我还没女朋友呢,哪来的老婆?
我不再问,手里摆弄着手机,眼睛搜索着刚才那只孤独的黄鹂。黄鹂不见了踪影,它会去哪里呢?
三木有些好奇地问,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没有正面回答三木。
我转移了话题,问,你父母帮过你吗?父母......我没有父母。三木的语气,像古井里的水,没有一丝波纹。哦。。。。。。对不起,我不该问。。。。。。三木淡然说,没什么,我从小就在福利院生活。
我的心微微一动,像江河里的坚冰,在暖风的吹拂下一点点融化。
话题打开,我俩聊了很多很多。聊他,也聊我。
加一个微信好吗?三木说。他的面带微笑地说。好的。——我的眼里掩饰着波光。
。。。。。。。
“走了,——回家啰!”韦露的大喇叭想起。
我和三木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走吧。我对三木说。行。三木应着,弯下腰,捡起垫坐的餐巾纸。走了一小段,将餐巾纸丢进垃圾箱。
亭子里,大家开始收拾桌子、麻将、地毯。。。。。。他们一边忙着,一边谈论麻将桌上的得失。
三木也动手收拾烧烤炉、碗碟一类用具。我和韦露也帮着收拾。
“怎么样?”韦露突然凑近我说。她的手里端着几个碟子。
“什么?”我正在将未烧烤的食材装进一个袋子里。
韦露对我眨眨眼,压低声音说:“三木啊,觉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一时有点发窘,故意装糊涂:“啥意思?”
三木已经将烧烤炉放在车里,转过身,正好面对着我和韦露。
韦露笑了,用神秘的眼神看看三木,又看看我。
三木笑了,说:“胖姐,背后议论我什么呀?——没说我坏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