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
武大的身后事看似由王婆和潘金莲出面操持,实则所需费用皆由西门庆暗地包揽。街坊邻居纷纷前来看望,虽明知武大死得不明不白,但并未追问真正的死因,仅仅向“虚掩着粉脸假哭”的潘金莲安慰了几句。当初帮武大捉拿的郓哥早已不见踪影,只因他们都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存法则。
西门庆提前在紫石街巷口等着仵作何九,随后邀请他到小酒店好吃好喝地闲聊。圆滑的何九虽疑忌西门庆为何贸然请他喝酒,但“何九自来惧西门庆是个把持官府的人”,故只得收了他的十两银子。加之,何九虽担心日后武松会找他问话,怎奈他眼下正缺银子花,便打定主意不再留着作证物。事后,何九力排众议,让手下稀里糊涂地把武大入殓完事。
值得注意的是西门庆让酒保先记账,待“明日来我铺子内支钱”。这不仅表明西门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说明他善于从小处管控现金流。第三天的时候,武大的骨殖被撒在城外化人场的池子里。至此,清河县的舆论与法律仅仅泛起一点儿波澜,便戛然而止。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弱小之人为了求得一己之利,会不自觉地变得屈服于权贵富豪,致使自己越陷越深,继而造成赢家通吃的局面。
疯狂
从阳春三月到端午佳节,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正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潘金莲家中一旁摆着“亡夫武大郎之灵”,一旁却在上演疯狂之举,“不比先前在王婆茶房里,只是偷鸡盗狗之欢”。迎儿被潘金莲打得噤若寒蝉,还得上前端茶倒水。西门庆则三五夜不回家,惹得妻妾们“都不欢喜”。
潘金莲不仅虐待儿童,又背夫偷人,还谋杀亲夫。这三大罪状于情于理于法不容,她却毫无悔意,逍遥法外。恰潘妈妈前来看望潘金莲,她希望王婆早日帮闺女再找个好婆家。这虽是潘妈妈初次现身,但读者就已读出其母之恶劣品行。潘金莲情知西门庆已在茶坊等候,便“一力撺掇她娘起身去了”,然后又安排了一桌菜肴。这真是一对有意思的母女啊!
遇雨
自武大死后,潘金莲既不肯戴孝,也不祭奠亡灵,依旧每日浓妆艳抹。暂时恢复自由身的潘金莲把全部心思用在了西门庆身上,可西门庆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惹得她直骂“负心的贼”,好在送的一些“首饰珠翠衣服”让她满心欢喜。他们在房中饮酒寻欢,而正在街上的王婆却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搞得狼狈不堪。
王婆虽躲到一处房檐下避雨,并用手帕裹着头,但全身的衣服还是被淋湿了。王婆虽被淋得就像个落汤鸡,却还想着要让西门庆赔偿一匹大海青。田晓菲认为,“遇雨”与“瞒天”的确形成绝妙好对:人命关天,人却皆不畏抽象无形的天,而畏具体有形的从天上落下来的雨,在这种对比之中,有着作者微妙的感慨与讽刺。
移情
西门庆因见墙上挂着一面琵琶,便让潘金莲弹曲助兴。潘金莲虽再三自谦,但慢弹低唱的水平获得西门庆的高度赞扬。随后,西门庆又用潘金莲的一只绣花鞋,喝起了鞋杯酒。与此同时,王婆自觉地把大门闩上,“和迎儿在厨房中坐地”。临走前,西门庆给了潘金莲几两散碎银子。
西门庆虽口口声声说“我怎肯忘了姐姐”,可他转眼又看上了有钱有貌的孟玉楼。此去一别,直到七月二十八日西门庆二十七岁寿诞,这前后近三个月的时间,西门庆一直没来找潘金莲,急得坐立不安的潘金莲生性再次大变。潘金莲面对命运的不公,果断地选择了反抗,却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深渊而不能自拔。
语易读书@《金瓶梅》第六回
何九受贿瞒天,王婆帮闲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