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A黄钟大吕
3.梦里总见父亲
之于生，之于死，一个是过程，一个却并非是结局。父亲当我们在梦中的家园相遇，人间和天堂没什么两样。
父亲，第一次梦见你是你老人家刚刚谢世不久，梦中的您正在挥毫泼洒着狂草，望着您神态与字迹的放纵与自由，我露在唇外的牙齿直冷到骨髓深处，我问：爹，你怎么练上书法了？您说：唉，呆着实在没什么意思！接下来的情景不得而知，因为我惊醒了。父亲，您六岁丧母，从此你便被寄养在您的远房三姑家里。到了上学的年龄，爷爷就把您送去读书，几次之后您是死活也不去了，没有原因。所以，父亲您根本认识不了几个方块字。我真的很吃惊您能在梦中走笔如龙。有时，我也想如果当年您把书读好，那么您的妻儿会是怎样的？您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番作为呢？这个问题直想到我牙疼不已，还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结果，只好不了了之。真的希望父亲您在天堂能有书可读，能有一翻全新的生命轨迹。我猜想天堂可能是不用种地的美好世界吧，否则象您那么勤劳的人怎么会感到无事可做呢？
第二次梦见您，父亲，那是我有生以来远离亲人在外面过的第一个春节，一个人孤独，便很容易走入梦乡，您在梦里说：儿子，你有钱吗？我已经攒了二十六万了，要不先给你寄去五千？我说您那里没有通货膨胀吧？您说：没有……此后不久我便拿到了几笔钱，总共五千元整。父亲您即便是在梦中在天堂也是一言九鼎，恪尽自己的父亲身份。我更惊诧于两个世界货币的等值。我也感动于您第一次对我微笑，直到从梦中醒来我依然是泪水横流。父亲您一生孤苦，加上生活的重压，长年累月的已经习惯于没有笑容。恐怕这一次微笑，是我们姐弟七个中唯一受此礼遇的。即使这是梦境，我也相当满足。我更感激于您即使是远离人世依然放心不下您的小儿子，依然在想法设法帮助我。任阴阳阻隔，您深情依旧！每次想来，我都无法控制情绪。
父亲您病重，我是陪您治疗一个阶段，只能在您上下楼和进出厕所时默默地搀扶着，尽些许为人子的孝道。您却担心我，后来干脆把我赶走了，我知道您真实的心情，担心多舛的我再也承担不起又一次的打击。
而您却在确诊之后，当着我大哥的面有生以来第一次号啕大哭说：对不起我，没有能帮我成家……您这一哭一悔至尽让我的心震颤不已。虽然我当时在远方，但我能想象您这位饱经沧桑的坚强老人怎么肯在人前大哭呢？这份真情我无法表述。父亲，您的葬礼我没能赶上，又是您吩咐不要通知我。我知道这无情后面的真情。
由于没有见到你最后的时刻，我内心一直遗憾，也许今生都挥之不去，虽然我在道义上我是那么的理解您和亲人们的决定。
也正是没有那最后的诀别，直到今天我一直感觉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象我们小时候一样，您和您的马车队去了很远的地方……即便是您忘了带上那件能装很多吃喝的羊皮大衣，也会在某个傍晚带回一堆好吃的点心，让我足食之后再玩一回积木，虽然您的小儿子已经长大成人。
黄钟大吕
或绵长悠远 或浑厚激扬 能振聋发聩 也能清幽飘荡 敲响自己 振动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