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追问迟到的星星

        立春这天傍晚,猎户座腰带的三颗星没有准时出现在正南方。第二天清晨,天蝎诸星依然爽约……

 

还记得上次仰望星空是何时?

      2020年春节,因为宅在家躲避肺炎,不用上班,也没有加班,忽然有了看星星的时间。古书总说昏见晨见,正是立春当日,可以验证一下。

        《吕氏春秋》讲:“孟春之月…昏参中,旦尾中”。意思是,立春傍晚,参宿三星,也就是猎户的腰带,应当出现在正南的天空上。第二天日出前,正南方最后可见的,应当是苍龙七宿的尾宿,也就是西方人所说的天蝎座的尾巴。

        可是这天傍晚,暮色已经笼罩,星光钻出天幕。猎户座却还远远挂在东南。它缓缓移动,夜色渐沉。待到南天已经9点,距离日落足足3个小时。

傍晚18时,猎户座还在东南

        书不可全信。我懂。可是说古人胡扯,我也不认。顾炎武说“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洪荒年代,计时无方,星象应该是最准确、最好用的依靠。古人没有理由在常识上犯错误。何况还有《月令》《诗经》《夏小正》,记载不止一处。

        于是,作为天文学小白,我开始一次懵懂的追寻。

      首先想的,是古今误差有多少?

        拿“参中”来说,它晚了整整3个小时,也就是180分钟。

        假设从地球上看,一颗恒星两次出现在同一位置的时间间隔是24小时(1440分钟,后来知道实际上要略短一点点)。那么用绕地球一周360度除以分钟数,可以得出恒星每4分钟运行1度的行进速度。

        再按此计算,3个小时也就是180分钟,行进可以达到45度。刚好符合18点时参宿三星处在东南方的观察结果。

        如果古人和我们都没有错,那就只能意味着一个结果——古代天空上星辰的位置,和我们误差了整整45度。

      这是真的吗?

        我不怀疑这个结果的正确性。因为它是用非常简单的运算得出的,清晰明确。这样的话,一定存在着某种因素,影响了我们眼中恒星的位置。

        找来找去才发现,这个因素正是地球自己。

        怎么说呢?地球就像一个陀螺。陀螺在快速运转的时候非常稳定,但是随着速度的下降,它就开始摇摆,中间的轴开始来回的画一个圆圈。玩过陀螺的都知道。

地球自转时也是晃动的

        地球就像一个陀螺。在过去很多年中,地球自传的速度逐渐变慢。于是地轴就和陀螺一样发生摇摆。这个晃动的时间很长,经过计算,晃动一整圈的时间大约要是26000年。

        也就是说,地轴用26000年的时间晃动了整整360度。按照26000除以360折算下来,大约是几乎是每72年,地轴就偏1度。地轴偏了,我们在地面上的观察点就变了,恒星相对我们的位置当然也就变了。

        刚才提到参宿三星的古今位置差别在45度。用这个误差乘以72年,就得到了3240年这个结果。也就是说,在3240年前,即公元前1200年立春当日的傍晚,三颗星是刚好在正南方的。

        那是商代。夏商不远,《夏小正》讲,正月“初昏参中”,所言不虚。即使是1000年后《吕氏春秋》成书时,昏见的参宿也只稍稍偏离了13度,仍然可以看做在南天。

        古人没错,我们也没错,变化的是时间

        吕不韦说,谁能对《吕氏春秋》增删一字,赏金一千。千金没有引人做到的,千年的时间做到了。书中的一切星象,都要倒推45度,才能和今天的实际相符。

        许多貌似颠扑不破的语言,在时间面前,总会悄然变化,变化在不知不觉之间。我想,当我再次翻开这本书。我会认真去领略当年的风景,也会清晰地看见2000年的距离。

        不轻信,不盲从,保持思考的独立清醒。这个春天的星空,不白让我费这番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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