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缓的轻叩桌面，静待他的答复。

契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吾以灵魂作为抵押，还阳成人，待寿终正寝之日，魂魄归鬼医所有，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在落款处写下了他的名字。

收笔的那一瞬间，契约燃烧，化为灰烬，可又在下一刻，契约重现。

纸张漆黑，金粉书写。

落款处多了一个金色骷髅，在他名字旁边徘徊，似乎随时都要吞噬他名字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很好，契约已成。”鬼医双手合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契约书自行落入鬼医袖口中。

“这就成了？”他有些不敢相信，难以抑制的喜悦浮上心头，在他脸上表现得一清二楚。

见鬼医点头，他连忙跪拜在地，磕头致谢。

这般模样，让她嘴角的笑意又扩了几分。

“再过不久便要破晓，元冬，送客人离开。”

元冬始终站在一旁，听到师父喊她的名字，她才带着客人离开。

那样的契约书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而师父嘴角的笑意太瘆人，想来与那人的契约，其中必有猫腻。

屋外雾气浓重，隐隐透着光。

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元冬为他在浓雾中指了个方向，他便朝浓雾深处走去。

元冬看得一清二楚，他每走一步，耳鬓的白发就多出些许，身影消失时，身形佝偻，垂暮年华。

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初来时，夜里阴气浓重，而这里本就充斥着灵气，使得年迈的幽魂短暂的恢复了原有的活力。临近日出之际，阴气褪去，灵气四散，他又成了那白发苍苍的老人。

纵使他拥有万贯家财，终究抵不住岁月的侵蚀。

到这里来找鬼医续命，不过是多活几日罢了。待时间一到，这魂魄不得轮回，再无自由。

看着手上黑色的契约书，她心情不知有多好。

“师父，这契约书是怎么回事？”

送走了那客人，元冬马上跑回来，询问这契约的事情。

她没有回答元冬的问题，反而问道：“丫头，你难道不觉得，那人刚来的时候，身上的阴气太过浓重了吗？”

元冬这才回忆起来，当时的自己可是紧紧握着师父交给她防身的东西，生怕他伤害自己。可在他进屋后，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身上背负这么多条人命，总不能让他白来我这儿一趟。”把玩着手上这一纸契约，“这是我与冥王达成的协议，就如上面所写，一旦签字，魂魄就归我所有，不入轮回。”

“要这魂魄做什么？”

元冬没有为他不能入轮回而有所同情。

她跟着鬼医，看到过太多这样的人，太多的冷暖，早就习以为常。

她指着屋里的药材，看了看站在跟前的元冬，道：“这儿药材需要好好整整了，给你找个帮手。”

元冬一愣，嘴角微抽，僵硬的扭动脑袋。

屋里的药材可比看上去要多得多，整理这里，岂不是要她的命？就算多了一个帮手，那也是远远不够的呀！

更何况，这个帮手还不知什么时候来呢！

知道元冬心里所想，勾唇一笑，“不用担心，不会久的。”

“唔，师父给了那人多久的寿命？”

鬼医冷笑，“他又不是横死亡魂，阳寿未尽。若不是先来了我这里，冥王那儿的鬼差早就将他的魂拘走了。我给他的时间，只够他再见一眼人世。”

起身往外走去，“今日为师心情甚好，带你去外面逛一逛，跟上。”

元冬心中欢喜，蹦跳着跟在身后。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那浓雾中。

雾气蔓延，方才的小屋渐渐隐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