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鬼传

气鬼朱家沟人,今年大约四十一二,父母双亡,没有妻儿,有一个亲哥。他的故事有些是我听父辈说的,有些是我亲眼看到的。

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是最早一批北漂的人了,因为那个是我还在上小学,现在我都工作两三年了,算起来距离现在也应该快20年了。那个时候山疙瘩的人,没有什么文化有的只是一身的力气和胆识,他在砖厂上班干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大约一两年的时间就应该小有成就,当时信息还没有这么发达,下班之后也没有太多的娱乐,可能聚在一起炸金花是唯一的乐趣了,那个时候可能是他人生的巅峰时期,打牌也是怎么打都赢,没多久手里应该就有几万块了,20年前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年在我家喝酒,他的兜里装了几十张一百块的,半截在面外要掉又掉不了,三两句话过后就把钱拿出来抖抖,感觉就是没有钱摆不平的。在酒桌上和另外一个喝酒赌了起来本来都已经喝了好多,一人有喝了一大杯白酒,他当场就吐了,那人没吐,那人可能觉得自己喝赢了,在他面前可能多说了几句结果他把人家打了一顿。

几年后,砖厂不行了,听说他曾经帮过一个人,现在混得比较好,为了报答他将自己包的一个矿窑交给他管,他为了照顾我们沟里的人,找了老乡过去挖矿(我爸也去了)。让他管理他觉得这就是他自己的了,其实他根本不懂管理,整天就是胡吃海喝,也不给工人开工资,在这期间有一个开小卖部的女孩很喜欢他,因为他本人长的还是很帅的,而他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仗着女孩喜欢他,在小卖部白吃白喝还拿钱,更奇葩的是下雨天罚女孩跪在雨地里,他觉得很开心,听说女孩心灰意冷走了,而他也错过了大好姻缘,单身到现在。他那种管理没过多久,矿窑就开不下去,老乡的钱也给不起,那个时候出门都不易,基本都是一大家子人等着养活,他也没钱给就各种理由把老乡们哄回家了。

他回家老乡问他要钱他手里有点也不会给,宁愿自己花光,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渐渐大家觉得也要不来了,提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这期间他还在信用社贷款不少钱,不过至今未还,现在算算利息应该已经大于本金了,我们那里经常说儿子都比老子大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很牛逼,自己比谁都厉害。

又到北京之后,他总觉得他的身份地位不能干活,干活下苦力毕竟低人一等,这些事他干不来,那就赌博吧!赌博手气也不是前几年了,渐渐赌博也赌不起了,就赖在赌博的场子里,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给人看个门,人家赏他口饭吃,他还觉得自己很牛逼,比我爸他们强,因为他心里从来不觉得和我爸他们是一样的,他会觉得如果他和我爸他们干一样的活,那他就掉了身价,他不能自己作践自己,其实他不知道,社会在发展,他的那些辉煌都是过去式了,现在那些老乡虽然下了苦力,日子也一天天的好起来了,而他呢?始终端着自己,放不下身段,其实早已经被时代淘汰。只是他自己始终不肯承认罢了。

在北京又混了几年,依然是不出一点力,不做一点活,可能时代发展的太快,渐渐地真是没办法混下去了,也就离开了北京,听说去了山西,山西煤矿多,给煤老板当会计,不过那煤老板自己都外债几百万,在他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依然比我爸他们卖苦力的不是一个阶层的。只不过他这个会计也比较惨,一点经济大权没有,吃饭也得看人眼色,温饱都成问题。

渐渐的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我爸他们那一辈的孩子都大了,而他依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怀疑以后也可能是这样。在老家也没有自己的房子,借住在哥嫂家里,什么原因不是很清楚,没住多久就被嫂子赶了出去,每次回家也就没了落脚的地方。像一个孤魂到处飘着,老乡们叫他玩,他也不去。他的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他还是这样一直活着,百无聊赖的活着。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大半生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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