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是个最本分的人,从不给人添麻烦,去世的日子都好像挑选过。
一连多日下雨刮风降温,偏偏他办葬礼这两天秋阳高照,微风如茶。
昨天表兄弟姐妹们一起嚎哭了一天,累,但今天还是有泪。
棺材旁边跪坐着,没人来时,或一起沉默,或谈着家长里短;有人来吊孝时,吊孝之人礼节性地哭两声,我们就又悲从心头起,大泪小泪嚎哭起来。
其实,入殓时最后看见的大舅已经不是他在我心里的模样了。要说能回忆起多少大舅与我有关的事情,并没多少。悲伤,只是因为永远的分离,再无相见的可能。
起灵送葬的路上,不太长的队伍像沉重的锁链,被棺材里的大舅拖着,朝着夕阳的方向缓慢地移动。
路旁的田地里,还有很多人家没收拾完玉米地。失去玉米的玉米秸秆,站立在渐凉的秋风里。被风吹起来的长条枯叶,像是与时间抗争的手,倔强却无奈。
向西走啊,向西走!落日圆啊,落日圆!
落日不舍大地,缓缓西沉。大舅,这个有亲人的世界,你也是不舍的吧?你在棺木里,你在地母的怀抱里,你在离家几里的义地里。
太阳明天照常升起,你却再不能回来!
烧完今天最后一批纸钱,黑透的天上已升起多半圆的月亮。月亮照不亮我们回家的路。
云聚,云散,日落,月升,永不相见。祈求仁厚黑暗的地母,费心照料刚刚失去亲人的大舅,愿他在清冷的月下,在你温暖的怀里,安心地睡去,不要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