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幸让我赶上了在家就能看樱花的日子。
时至三月末,我家乡的樱花才总算沿着黄河古道静静地开了个全。
我实在难以打发时间,便喊上了表姐,出门踏青。初春的午后,温度还是很低,但日头能照到的地方起码是多了几分难得的暖意。
樱花不是很多,从路头骑车到尽处也不会超过五分钟,走走拍拍没几步,便一齐感觉到索然无味。我懂我姐的,她心思早就跑到傍着樱花道建的游乐园,她小时候就爱玩这个,大了还是没变,一心喜好刺激。
游乐园不大,娱乐设备也不如大型游乐场的精美,甚至有些可以用破败形容,大棚上还贴着那时候“钓鱼岛是中国的,我们坚决抵制日货”的标语,背景音乐还放着一三年火的《小苹果》。在这颓败的游乐园里的,无非是三十多岁的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玩耍以求解闷,而我和表姐这般年纪的确实不多了,一时间心中突然清醒地意识到我们早就不是孩子了。
我和表姐两个人在游乐园踌躇辗转了半天,看着娱乐项目一波一波的人,决定不妨挑两个比较刺激的项目玩一玩,也算不虚此行。
等待着大摆锤的时候,我在那么个瞬间想起了儿时大运河广场没有整治前的光景:夏日的傍晚,人们都出来溜达,广场上围着很多人,跳舞的跳舞,散步的各个都夹着蒲扇,河旁的耄耋载着劣质音箱整耳欲聋地唱着淮剧,略带土气但如今忆起又是乡音难系。
五舅,也就是我表姐的父亲,便在那时老带我们去玩广场上的娱乐项目,当时我坐在上面被倒腾到空中时,昏糊恶心的忙喊暂停。然后便站在一旁看着我的姐姐疯。那时候的糖画,街边的锅煮玉米,色素兑出来的糖球,好像就莫名其妙,平平淡淡的离开了我们。
从大摆锤上下来,我们撞见了当年做糖画的师傅,是老了老了,恍惚没变的是那颗像卤蛋的光头和供旋转的生肖图。我的姐姐拉了拉我的衣服,“他是我们小时候在长征桥下的那个师傅吗?”我笑了笑,“是他。”这几年,做这个估计赚不了几个钱,谁日日跑着游乐场啊。
往回走的路上,碰上了个做棉花糖的。那机器呼啦呼啦圈出来的蓝精精的棉花糖,我属实是没有好感的。可明知那是色素兑的白砂糖,我的姐姐还是乐意为它付钱,一边走一边吃的嘴唇和满口牙都被染成深蓝色。她是快乐的,她是容易满足的。
她不在的时候,我很少笑的放肆快乐。遇到很多其实很好笑的事情的时候,我都是很敷衍很轻微的表示了一下,大部分是出于礼貌。而和她在的时候,两个人能因为一句很普通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形同傻子。
我和她好像心智都在长大,但很多时候,她的很多举动又总是把我拉回小时候。两个人上兴趣班,她学国画,我学硬笔,老师偶尔发的小糖果她往我手里多匀了一个。下了课她坐电动车后座,我蹲在前面,顺着实验小学的那条林荫道回外婆家吃饭。
那时候,小灵通还在使用,《家有儿女》红红火火的播放,每周必看的是《快乐大本营》,珍珠奶茶还没有融入我们的血液。
儿时的记忆所剩无几,能记得的桩桩件件已经是仅存的残缺画面。但那种感觉现如今从我的姐姐身上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清明去金湖踏青,五舅端起了更长的相机,我和我的姐姐站在一起对着镜头咧嘴,照出来的成片和儿时我们无数张合影却是一样的味道。
好像还记得,她马尾辫,额头锃亮,我豁着门牙,说话露风,比着俗气的剪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