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明白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们再也不能回到从前。我也该明白的。你身后有个女人,她让我输得彻头彻尾。每每想起她,和我手腕的疤,无论有多爱,我都能放下。
(13)斩断纠葛
沈冰比他承诺的时间晚回了一年。那三年,刘汐朝九晚五,除了上班就是补习,后来干脆报了夜校。她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能不想起沈冰。三年,不长也不短。偶尔的电话联系,她穷尽此生学到的情话讲给沈冰听,沈冰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但最后一定会说句“我爱你”。距离没能淡化刘汐对沈冰的依恋,思念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蚀骨。
“我下周一到北京。”沈冰在电话里淡淡说道。
那是三年以来,她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她激动的一个晚上没合眼,反复推演和他见面的场景。反复思考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我想你?你还好吗?反复练习要怎么拿出她的大学毕业证,告诉他,她能配得上他了。
沈冰提前回来。
初听到敲门声的刘汐,睡眼惺忪地拉开门,突然撞进一个跌宕起伏的胸膛里!只一秒便反应过来,是沈冰!
她猛然抬头,还没来得及疑惑不解,沈冰的吻迎面而来,缠绵难舍,热情如火。刘汐愣了一愣,用力环上他的腰,好像要和他融为一体。这个吻绵长温暖,时隔多年,却毫不陌生。从门口到床上,沈冰轻车熟路,刘汐却手忙脚乱。
那件事,发生的迫切又正常。
但似乎,缠绵情事于她而言,还是奢侈了些。
沈冰回国,并不是要和刘汐天长地久,而是跟她分道扬镳。他只说了一句“我要结婚了。”便再也没说别的话。道歉、难舍、苦衷,通通没有。只是坐在床头,一颗一颗抽着烟,看不清眼底情绪。
刘汐环着赤裸的身子,顿觉自己真是一文不值!怎么他才一露面,她就恬不知耻地贴了上去?!怎么她就不能先推开他,听他聊聊国外的生活?!或许能听出他的新恋情,就不用像现在这般无地自容!
刘汐将头埋在膝盖里,身子一抽一抽的,哭到不能自已。沈冰伸了伸手,却没了刚进门时的肆无忌惮。他眉头一皱,将烟头碾灭在已经“烟满为患”烟灰缸里,眼睛有些红。
不知过了多久,刘汐身子不再颤抖,情绪也渐渐归于平静。她擦了擦滑过脸颊的泪,看着沈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面无表情,平静出奇。
沈冰身形一僵,仍然没有任何解释地,开始穿衣服。
沈冰就这么走了,如果不是身上难掩的酸痛感,还有凌乱不堪的床,她真的以为她不过是太久没男人,做了一场春梦而已。
她还是不如自己想象中坚强。她拼命追上沈冰,像个乞丐一样求他,她那么低三下四,那么卑微可怜,都没能挽回沈冰。
真可笑,所以沈冰回来就是跟她来一次婚前一夜情,作为告别礼物吗?这个男人凭什么能这样践踏她的心?
刘汐开始手机关机,任何人也联系不上。刘妈妈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吴洁住处,林斐然住处,梁小乔住处,汪晴住处,她们都没有见过她。
她失去联系的第四天,刘妈妈一行人去了房东处调监控,才发现她根本没出过公寓。那这四天,她又是怎么过的?!
刘妈妈不敢细想,赶紧让房东开了锁,房间里满地狼藉,刘汐就窝在地板一角,蓬头垢面地蜷缩着。眼神空洞,面色憔悴。才四天而已,她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刘妈妈跌跌撞撞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
后来她就被接回了家,并接受了为期半年的心理治疗。
这些事刘汐从没敢忘记过。她把它作为毕生谨记的耻辱,并且时刻提醒自己:再不要去相信所谓承诺。那不过是男人想发泄性欲时的惯用手段而已。
刘汐端起桌上咖啡,一饮而尽。苦涩顺着舌尖蔓延至整个味蕾,忘了加糖,果然苦不堪言。她强迫自己从不堪的回忆中走出来,对上吴洁关切温柔的眼,不觉有些失神。
“我们回北京吧,明天就回。”刘汐语气平静出奇,没有任何波澜。
“好,正好也玩的差不多了。”吴洁秒速回答。刘汐的心情,她自然是明镜一般,再清楚不过。
夕阳西下,两抹倩影为古镇增添不少唯美氛围。夕阳泛着红光,将影子越拉越长,尽显落寞。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角。
那年生死一线,适逢秋季,凉风习习,能打透薄衫,却远不及刘汐脚下一汪彻骨池水。
浴室的窗子开着,呼出的气肉眼可见,可她依然觉得体内燥热难当。她褪尽最后一件衣物,赤着脚迈进满是冰水的浴缸里,一丝清凉终于让她感到舒适。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深深埋进水里,直到吐尽最后一口气,才冒出头来。不行,还是很热,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由里向外地烧着她的身子。她咬着嘴唇,拿起浴室架上的一个刀片,在手腕上比划了几下,最后狠狠地划了下去……
她最后一次在镜子里仔细端详着自己,果然,失去血色的脸让自己看起来柔美了许多。浴缸中的冰水迅速蹿红,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忽然觉得自己很轻,好像下一刻就能飞到任何地方,远离尘嚣,远离喧哗,远离沈冰……
她没有听见妈妈声嘶力竭地哭喊,也没有听到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更听不见一屋子物件被摔得叮当乱响。事实上,她面如死灰,已然濒临死亡,又如何能晓得这些事。
恍惚中,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声唤她,这声音沧桑疲倦,异常沙哑。她说:“孩子,快回来,别吓妈妈……”
刘汐睁开沉重的眼皮,妈妈苍白憔悴的脸映入眼帘。她昨夜一定没睡好,不然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允许自己顶着这样的脸见人。
是了,这里真的是医院,不是天堂。她没有死,她依然在,心底最深处的痛,也同样没有消失。
“妈……我口渴……”刘汐哑着嗓子,很吃力地讲了这几个字。
“好……我……我去倒!”刘婷胡乱抹了把眼泪,赶紧起身给刘汐倒水。
刘汐望着天花板,嗅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蓦地,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看看这个忙碌且惊慌的女人,看看你自己,你都干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