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4年的尾声,经历了一个诈骗劫。
那是在中午,手机进来一个电话,是虚拟号。心情正好,平时不去接的电话,这时恰恰接了。来者年轻男声,典型的客服式的声调,自称支付宝客服。对方表示你的支付宝个人信息始终没有更新,导致花呗等借贷服务开放的利率超出银保监五部委官方文件规定,需要你将个人信息从学生身份更新至最新的身份。虽然APP前期多次推送过信息提醒,但是因为你没有动作,所以电话过来提醒。我当时想,没看见信息很正常,支付宝信息常年99+;客服电话提醒,也不能说怪异。于是信了一些,问对方具体怎么操作。
客服在电话里耐心解答,引导你在系统操作,然而步骤复杂,经历了约半个小时,因为绑定银行卡过多,操作过其他内容,没有调整成功,称需要转接金融管理局官方服务人员,让你根据对方的指示进行。接下去是漫长的、仿佛被下降头一样的“被牵着鼻子走”。转接人员也是年轻男性,谈吐、逻辑、思维速度给你的感觉像是金融高知分子,比一般银行业务员更专业。对方给到你“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网址,让你进入网页人工客服,通过电话给的指示和人工客服对接,下载人工客服给的APP。整个过程经历了几个小时,前三分之二时间毫不涉及资金转出,但各种步骤、以及对方施于你的心理压力、时间精力的沉没成本,耗的你筋疲力尽,等到你进入“走火入魔”状态,判断力不清晰、警惕心丧失的时候,你的关键隐私信息被窃取了,资金被明明白白转走了,而你还在相信“官方”和“资金安全”。就像经历了一场“催眠”。
后来怀疑心加重,挂下电话就报了警。公安只问:你的钱被转走了吗?转走了。那就一定是诈骗。然后是去做笔录,提供证据,冻结银行卡。
回过头来想想,但凡当时换一个状态,就不会入这场诈骗的局——一般不会去接陌生电话,那时心情舒朗,接了;一般不和陌生人扯那么久,那时候就很耐心地想把“问题”立刻解决;一般身边会有人在,就不会独自沉浸其中走火入魔......又或者,年龄更小一些,对这个世界充满着不安全感,会先寻求他人的意见;再或者,年龄更大一些,那么对这套路一眼识破,要么根本没有耐心或者认知去好好地解决这类专业性的金融问题。一切都“刚刚好”,百密中那一疏恰好被钻到空子。
你和公安沟通时很冷静,自我调节也很好。等到和家人讲时却崩溃了。资金损失虽然大,但当时的你难受的不是这笔钱的损失——放在整个人生的维度上度量,它不会是一笔特别大、难以承受的金钱;比起健康或者其他珍贵的东西,也宁可损失这笔钱。让你非常难受的是世界观价值观的崩塌,和对父母的愧疚——你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值得相信的,你自己也不是那么可以相信的。
你此前没有经历过严重的欺骗。你知道许多诈骗案例,看过反诈电影《孤注一掷》,听过播客关于欺诈的研究分析,从来陌生电话要么不接,要么谈到钱的都挂断,不贪财不图小便宜,遵纪守法,避开过许多后来证明是诈骗钱财的事情。你自信满满,却没想到这样的你竟然也被骗了。你想到之前教授说,学校(985)有某教授家被诈骗百万,你当时震惊,那样的高知巨佬怎么也会被诈骗。你又想到那篇科学分析,当时主播转述,科学研究发现,有些人是天生善于欺诈的,这些人是基因的突变与筛选、预备,本质上与一般人已经不是同一个种族,他们天生不像正常人类那样容易受感情(包括同理心)操控。
后来有私交好的领导说,GA的LD会上讲过,国外诈骗集团的技术手段甚至远高于dominate GA。同时开解我,你还那么年轻,未来的路还那么长,还是要保持阳光心态。我感到了温暖。
其实,最简单粗暴的教训,就是:一,不要入局,即不要接虚拟号,尽量高度警觉陌生来电,甚至都不接;非正常渠道下载的APP一律不下载;乱七八糟的二维码什么的都别扫。二,万一入局,警惕被牵着鼻子走,要中断,去多方询问查证,这就是要有顶着压力喊中断的魄力。三,骗子与时俱进,平时关注新型诈骗手段。
事情过去许多天了,情绪还会低迷,反反复复。但已经转变为对家人的愧疚了,以及对诈骗苗头的PTSD式的警惕。
从主观原因分析,你错就错在了自大。满则损,谦受益。学习上工作上如此,无谦就会停止进步;生活上反诈上也如此,一着不慎就河边湿鞋,甚至满盘皆输。
所以,要正己之心。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你哪里薄弱,老天爷就在哪里警醒你。要始终保持谦逊,居安思危,人在这世上生存,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自我安慰的角度讲,你是被害者,但错不在你,对方是像缅甸诈骗集团那样的对手,甚至电话那方本身也可能是被骗到诈骗集团的受害者,他们的专业性蒙蔽了你,他们针对每类群体都有专门的引导手段,防不胜防,除非铁桶一个,而人不可能始终保持高度警觉的状态。其次,真是花钱买教训,即使这教训无比惨痛,是二十多年来正常人生中的一个大跟头。
所以,也要正己之心,勿需过分加诸对方的不正义到自己的身上,以致陷入过分自责的怪圈。能量守恒,你在这里减少的能量,你要在将来积极地夺回来!
从幸运者的角度讲,你此前从未经历这样的“磨难”,你伤春悲秋,有时自怨自艾,经历过这一次,你体会到真实的不幸是什么,你发现真正的不幸又是什么(涉及生命),你的家人爱你,有困难时第一个为你托底;也有关心你的身边人,鼓励你保持阳光,不让别人二次伤害你;还有真正的好朋友,包容你,将开口主动权交给你。
所以,更要正己之心,世事本无完美,有爱已是大善!感恩为重。也要积极向上,修身立己,自立自强,让自己有承担风险的底气,让自己能够托举家人,让自己有力量去传递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