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月物語] 其一 《围墙下的补鞋佬》

“今天天气为多云转小雨,局部地区会有雷暴,大家出门记得带伞哦......”,收音机里的女主持正在播报天气信息,看来今天会下大雨。

他从围墙脚拿起了一卷两米宽的帆布,手捏着两端,一抖,帆布打开,他熟练地挂到围墙上的铆钉,再用帆布边上的麻绳绕了铆钉两圈,用手擦了一下鼻子,走到隔壁报摊的旁边拿了两根长竹竿,撑起了帆布的另外一头。

嗯,遮雨棚。

他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一张折叠小椅子,远看就像蹲着,他拿起一块很多补丁的黑色帆布,搭在了大腿上,然后张望了一下,擦了一下鼻子之后拿起了一只皮鞋放大腿上,他用手指捏揉着鞋舌的位置。

“师傅,帮我修一下这把雨伞吧!”

她是阿芬,一个50多岁的中年女人,就住在围墙另一边,和补鞋佬已经是老街坊了。

“你这把伞还修?我赚你的钱都够你买三把新的咯。”

“叫你修就修,有钱赚都不赚活该你一辈子补鞋!”

“一米线换一包烟,我又没说不修,拿来我看看。”

补鞋佬拿过了阿芬的伞,是一把深紫色的折叠伞,上面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花,但是颜色已经褪去,只剩下一些痕迹。坏的地方是遮骨,和伞分开了,需要用线重新接一下。

阿芬看着补鞋佬捣鼓着她的雨伞,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包烟,丢了一根到补鞋佬的工具盒里,补鞋佬拿起来就咬在嘴里,没有点。她自己点了一根,她深深地抽了一口,交叉着手。

阿芬她也知道没那么快修好,就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因为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修这一把伞了。

这把伞其实是阿芬买给她儿子的,二十年前,阿芬的儿子十五岁岁,她买了这把伞给儿子,但是她儿子不喜欢,她就一直用到了现在,那一年他儿子永远地离开了她,这件事补鞋佬也知道。

“喂,补鞋佬,你的女儿有没有来看你啊?”

“我这老骨头有什么好看的,我倒是想看看我的外孙,去年上了小学我就没见过了。”

“你孙女都上小学了,你还不退休回老家享福?”

“我这叫活到老做到老,呐,伞修好了,你看看吧。”

“哦,好,多少钱?”

补鞋佬挥挥手,在胸口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把阿芬的烟点着了。

阿芬走远了,补鞋佬又拿起了刚刚的那一只皮鞋,他将鞋子倒扣在一个铁架上,用锤子往鞋底敲了几下,用手指摸了一下鞋跟,然后他在工具箱里拿出了一张砂纸将鞋底打磨了一下,鞋底粗糙的橡胶似乎平滑了一些。接着他在身后的麻袋里拿出了一块橡胶,放在鞋底的上面,用一把小刀划出了鞋跟的形状,小刀很锋利,似乎没有用力就划开了橡胶。他的手向工具箱里摸出了一管皱着的胶水,单手将盖子拧开,在鞋底挤上了一条胶水,他用手指将胶水抹开,吹了两口气。

“还没弄好双皮鞋啊,补鞋佬。”一个胖老头。

“哇,肥佬陈,那么闲出来走,不用打麻将吗?”

“打什么啊,昨天输了两底,今天要喘喘气。”

“怕什么,天天睡醒就有工资。”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来!”,他递了一根烟,“不跟你说了,去买菜。”

补鞋佬刚接过烟,肥佬陈就走了。

天,又比刚刚黑了一些,补鞋佬又拿起了刚刚涂了胶水的皮鞋,他用手点了一下鞋底,就将刚刚切好的橡胶沾到了鞋底上,然后用锤子轻轻地敲打了十几下,又拿起鞋子用鞋跟往地上敲了几下。他拿起了一个八宝粥的罐子,从里面摇出了几颗钉子咬在嘴里,将鞋反过来放在膝盖上,用锥子在鞋底扎了几个小孔,随之将钉子扎到孔里,锤两下。锤了6颗钉子,又往地上锤了两下,补鞋佬笑了笑,放在了旁边的木板上,和木板上另外一只鞋凑成了一对。

“刚收到天气中心的消息,一个热带低气压正影响着我们城市,稍后将会有大到暴雨,请各位市民做......咔哒.......”补鞋佬关掉了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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