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今儿个心情有些沉重,先生陪她坐在医院大厅的座位上,等待做磁共振检查。排在前面的有5个人。每个在外面的人听做过的人说,检查用时至少得30分钟以上,所以算算8点开始的话,每个人30分钟,除去中间交替环节的用时,这一天能做八位已经不错了。
顾芳看着做完检查出来的患者家属,有的如释重负,有的强装欢笑,有的一脸茫然,从他们的表情上就能猜出患者病情轻重程度。顾芳猜测着她进去检查时医生会对先生说什么,先生又会是什么表情,这关乎到她的病情。
她静静得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似凝固了一般。心绪却异常混乱,想到了刚刚退休的父母,他们说要开始享清福了;想到了读小学的女儿,每天回家同她说话开始了“咬文嚼字”,想到了自己的病情……不觉中泪朦了双眼。
“别瞎想了。”先生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是啊,是自己瞎想。对于先生的安慰她不知是应欣喜还是应鄙视。
到这种地步,才明白自己病的来龙去脉。一次她在单位组织的女性健康常识讲座中了解到,女性在生理期这段时间,是绝对注意别着凉和生气的,着凉可增加患子宫肌瘤的几率,生气的后果就不可预知了,可大多女性往往在这特殊时期脾气暴躁。再加上成家后的家庭琐碎,就更助长了火气的气焰。
想想结婚这么多年来,每到这个时期,她就烦躁不安,先生也是个不懂得礼让的人,厉害的时候甚至摔门而出,将怒火中烧的她独自留在家中直至烧尽成灰,自生自灭。尤其在女儿读初中时尤甚,先生可以不管不顾,她可放不下女儿,无论怎么生气,她还会按时做饭等,如有了程序的机械般运行着。
今年单位组织的查体中,医生一脸严肃得建议她,对子宫做进一步的检查,以排除其他病症的可能。
之前每年的查体中都被查出宫颈有炎症,医生一般都建议跟踪复查,有的甚至不怎么建议治疗(一般治疗效果不十分明显)。
顾芳自此由于身体原因,对夫妻那点事一点儿心思也没有。每天在工作、老人、孩子之间疲于奔命,先生除了工作外,到家就成了“甩手掌柜”。顾芳一提出让他帮忙做家务时,他虽是新社会教育的产物,却传承着古老的思想,“哪儿有男的在家做家务的”。总是甩下这么一句后,拿着报纸杂志或手机进得北屋“书房”不再出来。
她就羡慕那些婚后仍能唧唧喔喔的夫妻们,他们也有柴米油盐,他们也在吃喝拉撒,他们咋还能那么开心呢?
“下一位,顾芳准备!”医护人员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无论怎样,都得面对,日子总得过下去,她安慰着自己。
从外面就能听到医护人员对她前面的检查者说,“深呼吸”,她也随之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了很长很长时间,有一种缺氧的感觉,就停止。
在外边等待检查时,因为未知心里忐忑。当自己进入检查室时,进行有生以来第一次磁共振检查,顾芳印象中这种检查就是针对重症病人才会实施。
当真正躺在那里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孤独。医护人员将一块厚厚的、类似塑料材质的板子扣在了她的胸部,板子里边有像听诊器之类的东西,凉凉的,几根带子将人固定在检查床上。床像抽屉一样,可慢慢推进一个半圆形的类似帐篷的东西里面,里边有风在流动(后来明白那是氧气)。感觉进了一个密闭狭小的空间,许是防止人们在这里心情会紧张,加放了供氧系统。顾芳感觉自己此时特别冷静,似乎脱离了尘世般的感觉。
当空气流动的时候,她的心理更加放松。医护人员将她固定好后,最后临出去之前,在她手边放了一个类似小皮球样的气囊,告诉顾芳说,实在忍受不下去的时候可以按它,可随时终止检查。
顾芳躺在里面好奇、冷静、又有一丝惊恐。当检查开始时头部位很远处,传来“通、通、通通”类似架子鼓的声音,隐隐的但很明晰。慢慢的声音远离了头,开始围绕着腰的周围,床下传来摩托车喇叭声,由远及近阶段性的发出轰鸣,低沉而长久。后来这声音在腹部转换成了“铛铛当、铛铛当、”剁饺子馅儿的声音,并伴着急促的架子鼓声,整个过程各种声音在身体的不同部位不断袭来、重复着。
好多东西只有在亲身经历的时候,才能有深切的体会,道听途说的东西不可信,若没亲自躺在这里感受“这场立体的音乐演奏”,顾芳是不会体会到生命中那些纯的东西的。她静静的躺着,感觉躺了将近一个世纪,人有点儿恍惚。
这场生命的敲击让她惊醒,并暗下决心,无论检查结果如何,从此她将不再辜负自己的生命,珍惜拥有,追求所愿,到与世界告别的时候心态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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