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刚起床秋双便接到秋实的电话,问“是不是限定时间交钱?先给你拿点钱用着,不够再帮想办法”,秋双心中陈杂,没向秋实开口缘于她上次拿秋实的钱还未还清,秋双知道自己开口秋实一定会帮想办法的,哪怕紧巴自己,哪怕去找别人挪,秋双不忍心。这辈子秋双自诩不占便宜,不欠人情,有恩必报,但在秋实这里她永远是亏欠的,因为有一种关系超越礼尚往来,不适用平衡,不计较得失。
秋双从小“自我”和过分“自尊”,小时就放话:“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家里的5个人能让我受委屈,其他任何人不行”,她恩怨分明,睚眦必报,她拒绝一切凌驾于精神之上的欺凌和优越感。她看不惯别人拎着几块破蛋糕进屋,出门时父母塞出去的一袋袋沾着汗水和阳光的小米和杂粮,她觉得这是别人的优越感和父母的不会算账。她拒绝服务城里的表弟,为此起了争执吵的面红耳赤;她讨厌母亲一次次的叮嘱“去了城里亲戚家勤快点,要收拾屋子和洗碗”,谁家的客人要洗碗?可怕的优越感,可恨的自卑自贱。
让她同样不舒服的是父亲的包容万象,是父亲的自有一杆秤和吃亏是福。父亲总是比别人更舍得出力,多人一起装卸木头时秋双总会觉得父亲吃亏了;父亲的礼节也总是比别人多比别人阔绰,旧时农村还能收到20元随礼的时候,父亲还礼便是50或100元,过年时大舅舅给的压岁钱秋双或是收不到,或是少到她都不想伸手去接,而父亲却总会慷慨的给大舅舅家孩子们高于秋双收到的几倍的压岁钱,秋双抗议,父亲就会告诉她:“自己随的、给的都是自己的脸面,大人的不懂事和孩子何干?”秋双的信条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得寸进尺,我便分毫不让,她把父亲“你压我一寸,我让你三分”当作低头和恩怨不分。同样让秋双痛心的还有秋实,父母亲无解的夫妻关系秋实徒劳的一次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去调和,搞的自己气郁伤身;为守护家庭的完整隐忍退让坚守,气得秋双直跺脚真为她感到不值。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生活的打磨已让秋双再无当初的凌厉,她终于明白父亲和秋实看似软糯的性格背后的胸怀,秋双曾梦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是父亲和秋实的遮挡和依靠,尝遍生活百味,她终于知道父亲和秋实才是她的精神支撑,那一份份不求结果的坚守和付出都深深的触动了她的心,烙在她的灵魂,在每个无所依托的时刻给予她力量。 当初有多看不上,现在就有多依赖,秋双终于明白,自己终其一生最多能做到形的引导,而父亲和秋实则是心的向往和精神的凝聚,如果每个人的能量是光源,秋双只能照亮自己还是闪烁的,秋实可以照亮小家,父亲则可以照亮三代组成的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