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的酒

又是九月九, 重阳夜, 难聚首/思乡的人儿, 飘流在外头/又是九月九, 愁更愁, 情更忧/回家的打算, 始终在心头/走走走走走啊走 ,走到九月九/他乡没有烈酒, 没有问候/家中才有自由, 才有九月九/亲人和朋友, 举起杯, 倒满酒/饮尽这乡愁, 醉倒在家门口/家中才有自由 ,才有九月九

重阳节的深夜,老公躺在我旁边,满含深情地唱了这首在90年代初期响遍于大街小巷的经典老歌。离上次听这首歌似乎是20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我才有几岁光景,对于这首歌只知道跟着大人一起唱,只知道那旋律听来那么有节奏感,让人忍不住要舞起来,至于其中所饱含的情感,那个从没有离开过家,总是在父母羽翼的保护下成长的小女孩是无从知晓的,可是当这熟悉的旋律在这样特别的一天在耳边响起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老公唱完了,又从手机里把歌词翻出来,“葭葭你看,这个‘又是九月九’的‘又’字,说明那个人应该在外面度过了好几个重阳节,还有这一句‘饮尽这乡愁,醉倒在家门口’,你想想那个画面,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思绪随着他的话飘到我那遥远的故乡。

家乡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极目远眺,目光所及之处是满眼的空旷和辽阔。

春天,家乡被泼洒了翠绿翠绿的颜料,成了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遍地是绿油油的小麦,风一吹来,绿色的麦浪跌宕起伏,北方的冬天似乎总是来得特别早,已经蛰伏了几个月的大人和孩子走出自家小院,大人们拉着孩子的手,漫步在乡间蜿蜒的小道上,欣喜地看着小麦的长势,这可是左邻右舍们一年的口粮呦,在那个没有额外收入的年代,一家人的收入就全凭这麦子了。雪水刚刚化去,经过一个冬天的滋润,小麦的叶子绿得发亮,在微微的春风中摇曳生姿,田野里弥漫着各种刚破土而出的青草混合着麦苗的清香,贪婪地吸上一口,便觉得春的气息渗进了身体里。

再邀约上几个小伙伴,一起在乡间的小路上打闹嬉戏,走到溪流旁,春天的溪流总是欢快的流淌着,清澈见底,有几棵水草自由自在的漂浮在溪流中,小伙伴们团起了几个小泥球,欢快的打着水漂,叫喊着看谁的水漂打得更多,更远。

再或者,在路上玩起了“摔地泡”,要找那种软硬度合适的泥巴,把它先抟成一个圆圆的球状,再来回在手掌上拍几下,或者用手直接捏,直至成为厚度适中的一个圆饼状,接着再捏成平底碗形状,把“碗口”向下用力一摔,看看谁的碗底破的洞最大,有的小伙伴每次都会把碗底摔成一个很大的洞,大家眼睁睁的看着,无比羡慕,而我总是那个不管如何用力只会把这样的泥碗摔成一滩稀泥的孩子。


摔地泡

初夏,麦子收割完毕,空旷的原野是一片片收割过的麦茬,在骄阳的照射下,坚挺的梗慢慢萎缩,直至成为下一季的肥料。

在没有拖拉机、收割机的年代,晨光熹微,露水还在草叶上未散去,便全家出动,拿好镰刀走到田野里收割自家的麦子,一块地挨着一块地,大家竞赛似的收割着,收拢好一把麦子,用镰刀齐根切下,田野里响彻着沙沙声,回望割过的麦地,一排排麦子懒洋洋的地躺在地上,经过几个月的奋力生长,它们也是累了吧!收割好的麦子全部用架子车拉往场里,石磙压场,木掀扬起,麦子便完成了它一生的使命,等待着农民们把它们变成细嫩的面粉,白白的馒头。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最喜欢在平坦而宽阔的打麦场里翻几个滚,蹦跳着追赶嬉闹,等大人们把麦垛堆好了,多渴望也能爬到麦垛上去踩一踩、蹦一蹦啊,可是这样的特权只属于大人们,他们有力气把麦垛踩得更结实,更平整,以免日后大风吹倒,这可是用来烧火做饭的不可多得的原材料啊,大人有时候看到我们眼巴巴的怪可怜,就把我们抱在上面,任我们在上面肆意蹦哒,用力蹦得老高,然后重重地摔在软软的麦秸垛上,可真是乐趣无穷啊!后来长大了去了城市才知道还有一种叫蹦床的东西,而那时候的麦秸垛不恰恰充当了我们童年的蹦床嘛!

秋风乍起,金黄的豆粒按捺不住蹦出豆壳的渴望,仔细听,会有响遍田野的咯嘣声,小伙伴们成群结队,笑着,闹着,走进豆地里,去摘香喷喷甜丝丝的花姑娘,不顾豆壳会刺痛皮肤,也不管粗糙的豆叶会让娇嫩的皮肤过敏,专注的走着,寻找着,只为那一口香甜,找到的小伙伴欢天喜地,没找着的会有些许的沮丧,但依然阻挡不了豪情壮志的寻找,直到把那块田地扫荡完毕,没有瓜果做零食的童年,大自然给了我们最美味的馈赠。

雪花纷飞的冬季,村子中心的那几条小河里结满了厚厚的冰,足够整个村子的人走在上面,年轻的男女在冰上滑来滑去,那样一个天然的冰场哦,苍穹在顶,远离了喧嚣,唯一的音乐是邻居们的谈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不更事的孩童在冰场上你追我打,不停地喊着“追我呀,追我呀”,跑得太快,最前面的那个被后面的一个撞到,后面的接连撞到,像极了一副多米诺骨牌,于是,小伙伴们哈哈大笑,老人们脸上也露出了安详而知足的笑,这笑声回荡在村庄,盘旋在那一抹干净的没有丝毫雾霾的天空,再落下来,砸在了我一生的记忆里。

还有那些结在有了好些年头的茅草屋上长长的冰锥哦,小伙伴们跑遍了整个村子,只为把那些跟自己身高都差不多的冰锥折断,听那冰锥碎在地上的清脆的啪嗒声,那晶莹透明的冰锥,真是像极了夏天的冰棒啊,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与我们相隔遥远的地方,有着许多颜色和造型各异的冰淇淋,我们拥有的只有这冰锥啊,总是让嘴馋的小伙伴们忍不住去偷偷吃上一口,无味的,可是啊,那嚼在嘴里嘎嘣嘎嘣的,似乎满嘴的香甜,一人动嘴,十人嘴酸啊,所有的小伙伴都嘎嘣嘎嘣的嚼起了冰锥,那些冻得红彤彤的小手,那些被冰块冰得发抖的肉嘟嘟的小嘴唇,背后是满世界的雪白,永远定格成了我记忆中最意味深长的水墨画。

而如今的故乡啊,由于拆迁,土地早已被收走,没有了土地,年轻的男人女人们为了生活能更加富裕,几乎全都背井离乡,去了北上广,只剩下了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我的家也搬到了曾经从未去过的一个陌生地方,整齐划一的模仿了徽派白墙黛瓦建筑,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被纵横交错的水泥路代替,下雨天再也没了泥泞,孩子们再也没了摔泥巴的乐趣。

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而故乡呢?

再见了!我的清澈的小溪!

再见了!我的冰锥!

再见了!故乡!

现在的故乡已是这幅模样

以此纪念我童年的故乡!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  第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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