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应该是长的很漂亮。不是当年幼小的我能看出来的,是小时的我跑出去玩,听人们感叹我的漂亮,更感叹奶奶当年响当当的风姿,卓越成一方美谈!
还记得也是美丽如花的妈妈曾概叹着,你奶奶这么多女儿,孙女,外孙女儿,尽管都算漂亮,但没有一个有她那种天生丽质,粉面桃花一样美的绝尘,美出境界的。
在我们这个张姓大家族中,我的爷爷排行老三,在兄弟中也数的着出类拔萃的聪明能干。
爷爷的大哥是个慢筋,天下雨了吗也不快跑,还说了一句有名的话:
“跑那么快干嘛?前面不下雨。”
我没见过这个大爷,但他说的这句话多年来被人一直当做笑谈重复着。
这大爷后来吸毒把家业拆的也差不多,常被大奶抓一脸指甲痕。也曾把我爷爷,他三弟关到家里逼出钱来花。倒也亏得他败家,不然我们后来就要顶着地主的帽子被批斗了。
我的二爷据说也挺能干的,当初是那年代的大管家,娶了能干的二奶,也生了个儿子没成年就死了。我那二奶恨上我老奶。只因为我那老奶之前因追不上那孙子,就喊他:“你跑的像旋风一样干啥。”
我们那里的人对旋风大都有忌讳,认为那是鬼魂在做怪,见到打着旋转的风就会啐上一口。结果没几天,我二奶的儿子就死了。这成了我老奶的短。也成了二奶和老奶之间的无可逾越的心病芥蒂。
后来二奶终究是没了儿子,但有两个女儿。我奶奶嫁过来后,开枝散叶,儿子女儿一大群,二奶有心想要我那忽灵灵的二爹,奶奶却没舍得给,就这样给二奶也得罪了,好多年二奶家和我们家都是面和心不和,与大爷家要近一些。
当然,当年我奶奶嫁过来,老奶也是对这个漂亮媳妇有所偏爱的,一是奶奶比爷爷要小十岁。爷爷之前结过婚,那个媳妇没生养就去世了,才又娶的奶奶。再就是奶奶生养了父亲兄弟姐妹七八个,让老奶忙不过来的乐呵。
我老奶养我爷爷们也很辛苦,纺花织布到深夜,真的是生生把脚趾头冻掉的人。以前我只当把脚趾冻掉是形容天太冷,倒想不到我的老奶是切切实实体验了这个“名词”。
说起来我爷爷出道也有二爷的功劳。我二爷带我爷爷去听课,爷爷只是站着陪地主家少爷旁听,一堂课下来,先生查验,只有我爷爷听出门道,算盘打的精彩,爷爷自此受到重视和重用。
都说小孩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还是婴儿期都要多抱多逗。听说我爷爷小时大人们都忙,把他扔到床上睡到会看晒粮食,嘴里“嗤嗤---”地吓鸟赶鸡,都没人怎么抱他哩。
爷爷不仅仅精于算盘管事,手也非常巧。裁裁剪剪做衣服,鞋帽,扎花剪花。做上席的菜也是大厨级别,捏的面人更是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爷爷常给办喜事,丧事的人忙活他的手艺。
自我记事起,也常见有人带着糖跑我们家让我爷爷给割“气嘞”,就现在的话说好像是一种癌,掀开后背的衣服,顺着脊梁骨两旁隔几公分就用刀割一道,然后按上什么灰,大概割几次就能把一些用架子车拉着的病人割的站起来跑了。
小时候,爷爷有了兴致,也会与他的朋友就在我们院子里拉起二胡唱“鼓儿哼”,院子里会围一大堆的人也听,我现在一句也记不住唱的什么了,当时也听的得劲。
爷爷在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就得中风去世了。他去世好几年还有他的江湖朋友上门找他哩。爷爷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跑路做生意,朋友很多。
当年不是小日本捣乱,不是土匪流寇拦截,爷爷就带着一家人跑上海做生意去了,实在是世道不太平,只得打道回府,呆乡下老老实实种庄稼了。
奶奶当初如花似玉的,其实也有自己的故事的,与同村的帅哥两情相悦被老外公一家视为伤风败俗,就远嫁到十几里外的爷爷。巧手慧心的爷爷把奶奶打扮的花枝招展,卓越不凡。以致于好多年来,人们还津津乐道奶奶年轻时的风姿绰约。
我的老外公就奶奶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祖辈上也是苦扒苦熬的庄稼汉,壮年时得了嘴歪症还辛辛苦苦拉牛犁地耕田,路上碰上一个毛发雪白的老头儿,那老头儿也心疼他的辛苦。拉了家常,就掏出银针给他治病扎针。
我老外公就按老头的话来,每天干农活时就到固定的地方等那老头,后来都说那是个仙人。老头儿也天天给他扎针讲解,直到我老外公的病好。老头儿把他的一把银针给了我的老外公。
自此以后,我那老外公睡觉也能梦到那老仙人给他讲治病妙方,我父亲小时睡他外公旁边也能听到呼啦呼啦纸人走动的声音。
老外公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到一个远近闻名,凡常百病皆能医治的赤脚医生也是传奇一方了。
我的那两个舅爷都没有继承老外公的衣钵,只有一个表叔会一点点,但也达不到老外公时的威名,后辈中更无人会医。
我爷爷的那么多手艺也因经济环境的辖制和他的早逝,后辈人里无人能及。就是父亲辈有会点的,也都难以达到爷爷的精髓高度和广博。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我们这一辈人中,已经少有人扎根故土,都天南地北地构建各自人生“宏图”。
说起来不孝的我更是碌碌无为,在兄弟姐妹中毫无建树,飘荡江湖苟且营生,实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慨。
足足二十年左右都没有烟火坟头去略表敬畏孝心。只有梦里那些模模糊糊的温暖的影子和着春风榆钱,枣树桐花的清香氤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