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花

“妈妈,照片里的叔叔是谁呀?”

“宝宝,是妈妈遇见的另一个自己。”

“那爸爸也是妈妈的另一个自己吗?”

“爸爸是妈妈的爱人,是最爱妈妈的人呀。”

我拿走了照片,开始哄宝宝午睡。

桌上那个雕着忘情花的杯子里冒着茉莉花茶的香气,帮宝宝掖好了被子,我端着香气走向阳台。

午后的阳光透着平淡的惊喜,那是属于我的独处时光。哄了宝宝入睡后,我看着手机备忘录里收藏的楚的短信,仰起小脸,朝空中伸出手臂,好想吹起一朵阳光呀,坐上糖果云,就这样让思绪飞起来,飞起来……

可我不能,我唯一能够做的是珍惜现在的独处时光,享受窗外的清风,同时安抚起伏的情绪。

如果说时光有情,那应该是那些无处释放的温柔,应该是那时那刻惊天动地的灵魂碰撞,而现在我和楚终归还是错过了……

“你是桀骜不驯的女子,也是柔情如水的女子,好想拥有你的一切,但我知道你的答案一定是拒绝我的。因为这才是你!你给我的礼物我珍藏了!再见!”这是我保存了很久的楚的信息。

十一年了,我还是猜不到自己留给楚的礼物是什么?因为印象里我并没有送给过楚任何礼物。因为我总固执地认为“礼物”就代表“离别”。

我把水杯捂在手心里,看着那些嫩绿色的茶叶,想象着彼岸的楚是否也还保留着同样的杯子。

这款忘情花的玻璃杯是我和楚在水乡闲逛时在一家小店寻到的,当时就甚是爱不释手。

我把自己的小脸放在茶香的热气上,伤悲就搁浅在心岸上。楚深情的眼眸,那些戏谑的话语此时都那么清晰在我闭上眼的刹那浮现着......

“你漏词了,澜同学”,楚总是每次和我对台词时习惯性地吓我,我明明就没有漏词,而每次还是会听楚的,再从头来过。

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十多年了,我还是会想到这段想到楚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就会害羞,好像他正在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回忆小心翼翼地浮起又沉没,不敢打扰我现在的云淡风轻,可就像是沙滩上那颗被浪花托起的小贝壳,总会不经意地就和我相遇。

艺校里的学习很紧张,我从不敢懈怠,可楚总拉着我一起逃课,牵着我的手去学校的顶楼吹风。

楚总会抱起我,把我“安置”在顶楼的矮墙上,让我听他背诵大段的《简·爱》里的对白。这也是我最爱的剧本,我会仰起头,同楚一起对词,我们俩的眼睛里就有火苗在跳动。

楚对我的爱意表白是那么直接而又炽热的,我无力拒绝。楚说他是我的另一个自己,表面冷漠内心炽热,会想飞,会想流浪四方,脑海里总会想去做一些疯狂的事,和他一样。

我托着自己的头,陷入了回忆里。想起那时的楚,让自己又想躲又想靠近。因为楚说得是对的,我就是这样的女子,内心澎湃外表安静,楚真得仿佛是我的另一个自己。楚和我终究是最同频的人。

风,是媒婆。每次我赌气不想理楚时,是风吹拂起我的长发,捧起我的爱意和心动,吹进楚的心里。

我们曾经一起深夜翻越学校的墙头,去北街吃烤串喝啤酒;我们曾经凌晨一路大声唱着歌回家,从民谣到摇滚,从粤语歌到法语歌,像两个疯子般在微雨里跳狐步舞……

我们把对方揉进了彼此的生命里,把第一次给了对方。我们在沉寂的黑夜里,挥洒青春的汗水,把柔媚尽情地释放,我们曾不停地点燃身体里最深的爱意,放肆地爱着,完整地拥有过爱情的美好!

我们曾经拥有过彼此的全部。那月色如水的夜晚,我们是住在时光里的尘埃。楚,是你在轻轻地撕咬我的美丽,是你点燃我孤独的风情,只有你可以打开我的孤独,也关上我的孤独,那份手指的温度,那些不受控制的力度的横冲直撞,都是爱的呼唤,你霸道的吻融化了我所有的矜持,樱花般粉嫩的印记都是你的疼爱。

所有花开的声音都是我们绵长的温情回忆。

我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也在痛苦里挣扎着,那个夜晚是如此难忘,也是必须被封存的温柔。因为楚你早已不属于我,在理智胜过我们的爱情的时刻。楚,你应该是老鹰,不该在温柔乡里。

我回想着那天的离别。

楚要出国了,出去进修三年。

11:25,这会儿飞机应该起飞了吧。我看着蓝蓝的天空,无法再去看手机屏幕,怕突然跳入的信息就击碎了自己的犹豫。

我蹲在这块路边的草坪旁,看着那一片孤单的野花,是多么想此时此刻冲到机场去,抱住楚吻他让他留下来的。可我不能,那是楚的人生,那是属于楚的充满憧憬的未来。我只是个平凡孤独的女子。

如果有时光机,如果回到旧时光,我还是会放楚走的,还是会拒绝他,还是不会陪楚一起出国的。我始终在爱情里少一点天分。

当宝宝的手来捂住我的眼睛,阳光透过我的指缝闪耀着,一切都如此平静而柔软。我突然悟出来楚的深意,我的眼角有了泪花。

楚,你给我的礼物就是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是我们灵魂之间最深刻的碰撞和撕扯。

我转身抱起宝宝,站在阳台上,抚弄起那串风铃。看着眼前的云淡风轻,想起了床头那本林清玄先生散文集里的句子“我们落过款,烙过印;我们惜过香,怜过玉;这就够了,忘情又如何?无情又如何?”

我们都是那朵“忘情花”,曾经美得那么鲜明那么炽热,现在的我们又是如此温润如此“藏情”!

快是晚秋了,风里多了凉意,那段时光的温度适合永久的封存,宝宝的手心好温暖呀……


影片《晚秋》剧照


影星汤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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