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个背影给我

这是一个读者的故事,这位读者追随了我很久,从看到我的第一篇文章就想将埋藏在心底的故事告诉我,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几度哽咽,我也忍不住陪她掉泪。希望不够细腻的我能够将她的真情实感透过文字表达出来,给她一份慰藉。感谢她的信任。

十年前,20岁的小果独自在深谋生求学,在此之前她的生活圈子非常单一,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说她单纯,但她不喜欢这个词,因为她觉得单纯就是蠢笨的意思。这种蠢笨让她感觉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融入这座城。

她羡慕那些成熟,练达,遇事不慌的姑娘。比起她们,小果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迟钝的傻瓜。别人说什么都信,分不清真话假话,常常闹笑话。对谁都真心,却常常莫名挨刀子。她的情绪很低落,迫切的想要变强大,强大到足以在任何场景谈笑风生。

一次偶然的机会,小果在租住的小区里认识了年龄相仿的泡泡,一个看起来精灵古怪,无所不能,又酷又帅的姑娘,她打心眼里崇拜这个明媚狡黠姑娘。

某天,她忍不住问泡泡:“怎么才能像你这样?无所畏惧?”

泡泡说:“你经历的太少,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我的工作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厉害了。”

泡泡是名啤酒妹,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化着浓妆去到噪杂的酒吧,穿着红的或绿的性感工作服穿梭在一桌又一桌的圆桌前,一杯一杯的敬人酒,对于男人的不怀好意她总是能够巧笑倩兮的化解和躲避,在混乱噪杂中像一尾自由的鱼儿,游来游去。尽管在她的认知里,泡泡是个坏女孩,但她想要变成泡泡那样的坏女孩,练就一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本领。

在小果年幼无知的心中,变坏就可以强大,但她没有本事像泡泡那样,她害怕面对一群人,如果说泡泡是向外的女生,小果就是向内的女生。她或许可以向一个人推销酒,但没法向一群人推销酒。但泡泡让她见识了,给了她勇气和动力,她暗自在心里悄悄的策划着变坏的路线。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遇见季书,更没想过季书会影响她一生。

人生就是这样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站会去哪里,又会遇见什么人,对方会给你什么样的启示,但遇见皆是天意。这个人,在这个阶段应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像一种使命。

季书和小果完全不是同一个圈子同一种类型的人。却误打误撞的因为游戏,走进了彼此的生活。那是小果第一次玩游戏,是她计划变坏的路线。没玩过游戏的她面对游戏界面无所适从,正好一个不认识的网友向她搭讪,小果随便说了两句困惑,反正谁也不认识谁,谁知网友说:“我介绍一个很厉害的玩家教你。”这个人就是季书。

季书在网上与小果交流,透过屏幕小果可以感觉到对方是个绅士,为了不让季书看扁,小果骗他自己是玩过的,有经验,只是经验不足,需要指导。季书信了,并没有因此嘲笑,爽快的答应教她打怪练级。

小果打车前去找季书,那时候的小果脑子简单,没想过对方会不会是变态狂,会不会谋财害命,先奸后杀。她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两人第一次见面,季书向小果伸出手,小果没有思考,来不及犹豫,自然的抓住。两人十指相扣那一刻,从季书手中传来的温暖瞬间击中小果迷茫孤独的心,心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和踏实,望着季书的侧脸,她默默的想:“这就是我要嫁的男人,我想与他共度余生。”

年轻的心总是简单又直接,年轻的感情莫名又无理,却一往而深。

小果努力装出季书以为的样子,尽管季书常常嘲笑她:“你之前玩过这款游戏没有啊?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每次小果都信誓旦旦的说:“肯定玩过啊,我之前和一老乡搭档玩过。”季书嗤之以鼻:“什么老乡啊?这技术。。。”小果不在意季书怎么说,只要让她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他怎样认为都可以。

小果是个没有戒备心的女孩,证件随便放,季书显然比她细心,拿着身份证问她:“你怎么叫小果?身份证上不是叫娃娃?”小果身份证上是叫娃娃,但她在实习单位确实叫小果。季书觉得小果不诚实,小果也没打算多解释,她想着时间久了自然就清楚了。

她对季书一见倾心。在她20年的生命里从未这样强烈又真挚的爱过一个男人,她觉得季书满足了她对男人的所有想象,在她的心中季书是完美无缺的,她想和季书有未来。

未遇见季书之前,她想努力变坏,遇见季书后迫切的想要变优秀,变好,好到足以配得上季书。

她想和季书有未来,尽管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是有误会的,但她觉得时间可以说明一切,只要他能够呆在季书身边,一切都来得及。

她不懂,从谎言开始的相识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季书是一个特别温柔,特别善良的男人,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善意常常让小果感动不已。尽管他外在表现得有几分桀骜不驯,有几分愤世嫉俗,但小果看到了他的心,他外在有多坚硬,内心就有多柔软。他懂得很多,对社会的一些现象常常表现出不满和无力,这时常让他看起来有些孤独,不怎么快乐,他有一颗忧伤的心。

小果总想让季书更快乐一点,她不知他为何不快乐,不开心,但她特别心疼他的疲惫。

年轻是优势,也是劣势,是她要得太多,太急,又不懂迂回。

没来得及说明,两人断了联系,用最不漂亮的方式。她还没学会用漂亮的方式处理问题,只会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对季书说:“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管我。”

季书说:“你要我怎么管你?”

她任着性子想要骄傲一回,删了季书的QQ和电话,却耐不住情感的折磨,一遍遍回头重加对方好友,但季书再不回应,就这样沉默在深深的沉默里。他没有义务照顾小果,尽管小果毫无隐藏,毫无保留的展现着自己的依赖,依恋,但这不是季书想要的结果,于季书而言,他们只是游戏搭档。

于小果而言,这是爱情,是要了她命的爱情。

季书在小果的心里是不可亵渎,不可侵犯的,她的空间挂满了季书的照片,喜欢她多年的男生吃醋的问她:“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多大年纪啊?看起来很老。”小果当场就不开心的回击:“我不觉得他老,我不准你这样说他,他在我心里最有魅力。”

季书不需要小果这样的爱情。

小果又成为孤独的小果,她努力工作,希望有一天能够重遇季书。

她又莽撞,又任性,又傻。她不管不顾的行为让季书拒绝与她再有连接。

她尝试着将感情埋藏心底,努力工作,努力变优秀,可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疯狂的找季书,可季书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未相遇。他不是一个狠心的男人,是小果做得不对。

那时候盗Q还很猖獗,没来得及加上季书,小果的号就被盗了,继而在一次出差中电话被偷,她不记得季书居住的小区名字,尽管她去过,但因为依赖,从未抬头看过小区名字。这让她无数次的后悔。

她无数次的后悔,为自己的莽撞。

后来,她住到了季书附近,并在季书公司附近工作,但她再也没有遇见季书,她无数次的站在H区凭借记忆寻找季书的小区,绝望的发现自己除了季书的电话和QQ符号居然什么都没留心记下,她总想着来日方长,从未想过转身就是永远。

他们缘分,已尽。

后来,小果离开深城,回到家乡。但她并没有放弃寻找,网络各种查询,一年一年,无果。

她时常想:“季书结婚了吧!”

“季书还在深城吗?他曾说要迁到北方。”

“季书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吧。”

她有时候想:“如果季书过得不幸福,就算他老了,病了,一无所有了,她也会像当初那样爱他。”

她知道季书早忘记她了,但她不介意,她记得他,她爱他,就好。

真正的爱情真的就是这样:我将我的心双手捧给你,只求你收下。

但她找不到他。

季书就像小果的海市盛楼,在她意志模糊时出现,清晰时不见。

四年后,小果结婚生子。季书及他的一切打包装进心底,他的白衬衫,牛仔裤,他温柔的话语,他的诗词书,他空间的歌曲,一切的一切都尘封进心底。

她非常努力的面对生活,岁月静好又积极向上,空闲时还是会忍不住在网上一遍遍搜索季书的名字。每一次去深城都会去季书所在的区域站在路口辨别着方向,希望再一次偶遇,虽然她知道这不可能,但无法阻止自己不这样做。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

有一阵,小果已经彻底放弃,因为任何一条线索都显示他们再无可能取得联系。她要学会死心。可仅维持半年,她又忍不住向人打听,她不想怎样,就想再见一见他,哪怕做个普通朋友?

也许是小果的执念感动了老天,十年后,当小果再一次来到深城,上天派了个人帮助她获得了季书的联系方式,这个过程并不容易。等联系方式的时候,小果的心紧成一团,她有太多的担忧。

当朋友把季书的号码发到她的微信上,她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手机号码和十年前脑子里的是一样的,尽管这么些年小果无法完整正确的想起季书的号码,但号码发过来,每一个数字都与记忆对得上。她颤抖着把号码存下,微信通讯录立马有了新朋友提示,她颤抖着添加,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拒绝,千万不要拒绝。”

通过很顺利,是找了太久,是等了太久,小果没有稳住自己的情绪立马发信息过去核实对方的身份,对方没有回应,小果立马后悔了,她又一次出错,她不应该这样。她不敢再轻举妄动。那一夜,她没睡,望着季书的头像一遍又一遍。那头像与记忆中的不一样,她努力进行着重叠。

第二天小果再一次试图与季书取得联系,对方依旧无回应。

尽管她不能确定找到的季书就是她认识的季书,但她也将自己想说的说了,哪怕是个树洞,也好。如果真的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季书,他决定不回应,她也尊重,并理解。

她只希望自己的鲁莽,突兀没有对季书平静的生活产生不良的影响,如果有别的方法,她也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进行联系。

第三天,季书回复了小果。他说:“最近比较忙,因为工作,因为家庭,希望理解。”

他说:“我有老婆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说:“来深城了,来家里住。”

小果眼眶湿润,他回复了她。不真实的有些恍惚。

恍惚却不敢迟疑,下意识秒回,生怕下一秒就失去。

她不敢确定发微信的是其本人,不敢多说什么,也有些言不由衷,她害怕自己不合适的言行搅乱季书安稳的生活,她害怕季书因此讨厌她,拉黑他,再一次消失在茫茫人海,十年了,只有她自己清楚联系上是多么的不易。

她不要再失去,哪怕只是一个头像。

静静的看着,也好。

尽管她很想有机会再见一面,像朋友一样聊聊天,但是,她不能勉强对方,他有他的生活,顾忌和担忧,她理解他。她知道季书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能够远远的看着他,便觉得知足。

想想过去,毫无音信,现在能够呆在自己的朋友圈,对小果来说,已经是种奢求。

也许,这个微信号已不是季书本人在用,也许是季书,他也可能永远不与小果说话,但小果看着他的头像也觉得心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果只想对季书说:“你好好生活,留个背影给我,就好。”

有一种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还有一种是:“你快乐,我便觉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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