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夜幕下的小区里,我在给一群人表演飞升。
不知来自于何种机缘,我获得了这样一种神奇的技能,只需要在平地上的一点点助跑,再辅以某些意念,我的双足就离开地面了。并不是像风筝那样扶摇直上,而是身体浮起来慢慢上升。由于平时习惯了地面直立,我在半空里失去了重心,为了保持平衡,我要略微弯腰并身体前倾,这样的姿势很滑稽,大概像一只悬浮的海马。
半空中的横风让我左摇右晃,而紧张的胡乱踢踏又让我像弹簧那样直冲云霄,风在我的耳边呼呼作响,把我的裤管里灌的鼓了起来,寒意让我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看到十几层楼的窗户格子像积木在眼前一掠而过,下面的小区人群跟蚂蚁一样渺小。我本打算落在十几层楼高的楼顶,但一不小心就冲过了楼顶,夜幕沉沉,四周是阴霾的天,看不到白云,也没有月亮星星,地面那群围观仰望的人群越来越小,只有那一张张惊愕的嘴半张着,俯瞰下去成了一口口黑漆漆的幽井。我担心这样无节制的飞升会被带到不知名的所在,内心慌乱起来。我的飞升技巧并不娴熟,横风让我跟断线风筝那样横冲直撞,我记得有一只鸟从头顶掠过,翅膀带起的气流让我的后脖颈发凉,鸟爪剐蹭了我的右耳,那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想那是一只猎食的游隼。后来我在那只游隼的干扰下猝然坠落,我的身躯滑过黑暗的夜空,开始螺旋加速,我看到地面的草皮跟一张大网扑面而来,我张开手臂,下坠速度降低,然后我试着舒展身体,又恢复了悠然的慢坠。经过反复尝试,我逐渐掌握了控制飞行的技巧。我让自己悬浮于半空,俯视下面的小区。
我记得起飞时地面的人们仰面朝天,张开一张张黑洞洞的巨口发出了"哦……"的一声长叹,叹息还长久的在夜空回荡。看到那一口口幽井,悬在高空里的我突然起了一种恶作剧的念头,假如吐一口痰下去,如天女散花般随风淋落,会不会飘进那些翘首以盼的深井。于是我就迎着侧风对着地面的蝼蚁众生干呸了几口,我呸出的飞沫首先被一股夜风凉丝丝的撒到了我的脸,我闻到它有些腥臭,但想到它是属于我的,于是也就不腥了。我想那些飘散的飞沫一定有一星半点落进了那些井口,就觉得有些兴奋。我突然很想看看地面人们的表情,于是开始放松身体跟个泄气气球一样坠落下来。坠落时有了强烈的失重感,就是小时候打秋千升到高点心脏快要蹦出那一瞬。我坠的很快,当鞋底触到坚硬的水泥地面,那股倔强的反弹力让我打了个趔趄。我的飞升技能发挥并不稳定,我担心落地后成了折翅的鸟,再也无法重返高空。地面有几个大嘴巴仰慕我,我却不能复制飞升技能了,这是多么可悲的事。但事实上我只是脚尖点了一下坚硬的水泥地,就跟个气球一样又弹起了。这次我看准了一个阳台探出的一根明晃晃的晾衣杆,我本想做个猴子攀树,却在手指触到那根冰凉的不锈钢管时被弯折了一下,又将我弹射起来扶摇直上了。这次我飞升的有些过头了。我一下子越到一大群小区的头顶,夜依旧深沉,风依旧清冷,天幕透着诡异的光晕,没有星光冷月,又或者根本就不是夜晚,头顶的天幕似一口深不见底倒扣的井,井口散出森森冷气,四周静的可怕,小区里那些喧闹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我开始担心这样无节制的飞升,会把自己带到不知名的所在。万籁俱寂,宇宙苍穹似一张孤独的巨口吞噬着万物。我置身于这样的处境,心里空空落落,赶快放松胯部,又让自己回归大地。
这是一个笼罩在暮色里的校园,正是春末沙尘暴季节,天幕像一团浸水了的脏棉絮,呈现一种阴沉压抑的土褐色。我落下来稳定心神,沿着一条小径正要往前走,后面却跟来了我的舍友大头,他步履匆忙而神色肃穆,似乎刚要从食堂返回宿舍,手里依然端着那只象征性的米黄色大搪瓷碗。
你怎么又在一个人游荡?
你又不去上晚自习?要考试了。
成天吊儿郎当的瞎逛,你挂了多少科了,再这样子要被学校开了。
大头义正言辞的批评道。
我本就烦死了上课自习考试这些破事,听到这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想飞吗?我带你飞。我说。
什么?什么飞不飞的?
大头愣了一下没听懂,我却不由分说拽住他的胳膊小跑起来。大头瘦削的身躯被我拖拽着踉跄向前,他要奋力掰开我的手腕,但被我死死扣住他的一只胳膊开始加速。
林荫道两旁的梧桐树在匆忙倒退,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我催动意念默念飞升飞升,要急切的把大头带到天上去。我的脚步逐渐变得轻盈起来,足尖跟蜻蜓点水一样和路面若即若离,但重量增大让起飞变得很艰难,我继续努力催动意念,身体终于慢慢脱离地面,我看到法桐树浓密的叶片从眼前一晃而过,它扫过身体哗啦啦作响,然后眼前豁然开朗,有两排林荫树延伸到远方喧嚣的太白路上,那里车流滚滚,但这次我拽着大头在半空里觉得沉重极了,我锁扣住他的小臂和手掌,觉得那里已经渗出滑溜溜的汗液,大头的身体僵直不动,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抖。逸夫图书馆和巨大的苏式工字教学楼在我们脚下徐徐展开,那一排露天自习石凳跟棋子一样在梧桐树阴里半遮半露,我看到几十张露天乒乓球桌旁边依然围满了喧闹的人们,旁边的篮球场喊声震天,羽毛球场的女孩们穿着粉色短裙在奋力奔跑。我还看到足球场尘土飞扬,一群疯小子们在沙土里滚来滚去。
半空中大头仍然抱着那只心爱的搪瓷海碗,那是一只掉漆出现黑色豁口的米黄海碗,我记得那碗盛过羊肉泡馍也盛过油泼面,也盛过冒着热气的开水,大头常在饭后端着它呲溜呲溜的喝水。我觉得他对那只碗情有独钟,在性命攸关的高空依然不离不弃,就涌上一种要保护他的豪迈之气。
我又注意到他神情肃穆紧闭嘴唇,似乎正在竭力压制内心的惶恐,却努力保持着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很想笑,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身体变得很不自然了,我就体贴的落低高度。当纪念碑的塔尖从身边掠过时,我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让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喃喃自语。说罢就一手攀住了那个塔尖的铜环。我们的身体很快制动停止了,大头惊诧的瞪大眼睛,那只手跟落水者搂住我的臂膀,指甲把我抓的生疼,我厌恶的皱皱眉头,然后把大头轻轻放置在纪念碑的菱形尖顶上,并使劲推开他的手臂,让他的臂膀搂住那块冰凉的尖顶。此刻的大头,跟一条鲶鱼一样紧贴在案板上,在三十米的高空,大头愤怒而绝望的注视着我,我看到他眼泪要掉下来了。我又体贴的弯腰捉住他那只脏兮兮的球鞋用力搁在一块凸起上帮他稳定重心,然后我用一只脚轻轻托住他的屁股,将他的身体贴在纪念碑冰冷的水泥柱上,我让自己悬浮于半空,歪头对着他呵呵冷笑。
大头已经面色煞白,那只碗已经跟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却死不撒手,我听到搪瓷碗跟水泥柱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于是我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我想到此刻的大头,他的数年苦读建立的世界观科学观和唯物主义辩证法,他优秀的学业带来的优越感,都在这筛糠一样的颤抖中轰然崩塌,我就有难以言述的开心。
我开始慢条斯理的采访大头。
怎样,待会我们去哪里自习?图书馆还是教室?
要我去给你占个座位不?
大头眼神空洞的回头注视着我,那里依然透出一丝愤怒和哀求。
我的那只脚后撤了一下下。大头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我就继续把那只脚踩住松开踩住松开,像是踩踏一只橡皮玩具,大头的声音就呈现一种富有节奏的怪异音调。
哎吆……哎吆……老郭你别闹……老郭你别……老郭……
大头嗫嚅着嘴唇吐出含糊不清的言语。
放我下去……求你了……
侧风依然扑面而来,在三十米的高空,我们俩就这样浮置于人们的头顶。很快有人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纪念碑下聚拢了惊诧的人群。那些正要去教室的晚自习的人们掉落了手中的书本而忘记了弯腰捡拾。我靠我操shit之类不绝于耳,还夹杂着一些娇嫩的女生声音。我还听到一声清脆的水壶落地破碎的声响以及被开水烫到的痛骂,那是一个正打完开水返回宿舍的小子。我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那一张张的扬起来合不拢的嘴巴,有男生女生老者跟孩子。平时那些女子花枝招展又傲气冲天,那些小子们人高马大俊郎飘逸,如今却施了魔法一般不约而同做出仰脸张嘴的丑陋表情。我又想起刚才我就在小区里做过吐痰的动作,那些幽井似乎散发出诱惑的蒸汽淼淼升起。
我的咽喉翕动了一下,但我的唾液已经在刚才的游戏里消耗殆尽,高空的侧风吹的我口干舌燥。
算了,这次不给你们施舍甘露了。我心里在说。
有人拿着手机对着高空拍摄,我已经看到有人正在掏手机打电话报警了,我心里哑然失笑,这样的情形,来了又怎样,要架起来消防云梯救人么?
这时候我听到下面传来一些诚恳的劝诫之声,
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吗?不要走这条路。
我觉得这样的围观有些无趣了,于是揽住大头的细腰,并用力掰开他抠住铜环的手,大头惊呼一声便身体腾空随我翩然离去。我们的身形穿过喷泉水池的五彩彩虹,消失在苏式中楼楼顶,我寻觅到一块无人的树林,便落低身形徐徐到了地面。
大头依然惊惶未定,还处于那种恍惚的梦魇之态。我本来期待他不苟言笑的嘴唇会错愕半张,但他依然倔强的抿住乌青嘴唇。奇怪的是大头没有发问,他或许没有想到我这样平庸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但他对我开始小心翼翼的说话了。我觉察到他谦卑了许多,这完全不同于计算机编程课线性代数课上的独特自信。在大头恭敬起来后我绷紧脸庞变得冷漠起来,对他的问题故意装作没听见。大头跟着我,寻找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我们进了一处礼堂,两边站着两排西装男子迎宾,我看到一个瘦高个男子突然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我从那个侧脸轮廓依稀认出那正是刘烂。我正要上前打个招呼,突然一阵疾风吹来,我几乎立足不稳了,鼻腔里立刻灌满了沙尘的土腥味,然后我就再次扶摇直上了。我在一阵尘土的裹挟下冲到了万米高空,然后跟落叶一样再次悠然飘落。
不过这次我降落的地面不是原来的校园了。我看到穿白夹克的朱在一个凉亭的桌子上伏案书写,她并没有注意到我是从天而降的。我徐徐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正在画一副飞天仕女图,侍女长袖飘飘,婀娜多姿,俨然一副工笔佳作。
又在画侍女?我问。你好像只会画这个。
朱抬头捋了一下头发,露出宽大光洁的前额,
咦,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表演个节目。
我站在原地,开始发动身体。说来惭愧,尽管我已经完成了多次飞升,但还是无法总结立竿见影的飞升窍门,似乎是踮起脚尖,又似乎是旋转身体,又似乎是催动意念,身体就腾空而起了。
我这次飞的不好,只在朱的头顶转了一圈,就像个铅球似的坠落了。我期待朱张大嘴巴的崇拜表情,以往朱总是瞧不起我,我想这次的表现应该让她惊艳。但朱却一脸不屑。我问她,你会吗?朱撇撇嘴说不会。看我再给你飞。我又晃动身体,但这次我的双腿跟灌了铅,只是尴尬的打了个趔趄。我这才意识到我的体型做飞升很不适合。但我不甘心,助跑了一下努力跳离地面,我听到脚踝咔的一响,竟然才腾空而起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在半空像风筝一样歪歪斜斜,我记得有个诀窍是舒缓的划动双臂,就像鸟儿煽动翅膀,就可以往上飞了。但这次我的身体很沉重,我又在朱头顶游荡了一圈。等落回地面说,怎样,我带你飞。我握住了朱细长的手,我觉得她应该在腾空时像个溺水者那样紧扣我的胳膊,但她的小手安静的躺在我的手心松松垮垮的,她在后面明显的拖拽着我,我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扶摇直上,只能飞到二楼那么高了。浮在半空中的朱依旧不慌不忙,我问她,你怎么不害怕啊。
我们跟断线风筝一样在半空起起伏伏,朱朱始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角还带着一丝轻蔑,这让我觉得很无趣。于是我泄了气降到地面,不飞了不飞了。朱却说,快跟我来,给你看个稀罕玩意儿。
朱竟然在前面自顾自快跑起来,白色球鞋啪啪的落在水泥地上,她那件白色体恤衫被风鼓荡起来,形成一个大气泡,一条牛仔裤包裹着紧实浑圆的臀部被勒的鼓鼓囊囊的,两条长腿像细针一下一下戳在地面上,从后面看起来滑稽极了。
朱朱跑出了小区大门,又径直跑向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月夜下有一条白色小径泛着光晕,朱朱球鞋踩踏路面发出啪啪的声音,在静匿的深夜里格外响亮,月光把水泥地面照的雪白,突然簌的一个小动物受惊了窜了过去,应该是一只拖着长尾的松鼠,小径两旁有暗黄的油菜花蓬蓬勃勃,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幽香,我们进入到一条树林小径,是一片高大的云杉林,挺拔的树木跟士兵一样巍然耸立,地上覆盖了一层腐烂的松针,有松果嵌在泥土里,踩上去软踏踏的,一些残枝被踩到了就发出咔嚓的细碎响动,这时林子深处发出一阵扑棱棱的响动,是一群暗处蛰伏已久的花脖斑鸠受惊后挥翅逃离了。它们黑色的身影投在了银色的月盘之上。
啪啪的脚步声依然在前面,那个白色的背影不远不近。我开始跑的气喘吁吁了,但她曾经是长跑健将,这点运动量算不得什么。小径很深,树林层层叠叠到不了尽头,那个白色夹克衫鼓起来的气泡一跳一跳的,变得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消失在层连叠嶂的黑森林里,我尝试施展飞行术跟上去。我原地催动意念,那身体荡漾起来,瞬间离了地面。我的手掌触摸着粗糙的云杉树皮,顺着笔直的树干扶摇直上,我肥硕的身体挤开云杉枝叶,坚硬的枝条蹭的胳膊生疼,我小心躲避开那些粗大枝干,头顶的树冠跟蒲扇一样展开,嫩绿的松针跟刷子一样拂过脸庞,一股松香沁人心脾。
我很快到了树顶,踩在粗枝上稳住身形往远处观瞧,夜幕下黑暗丛林里的小径若隐若现,慢慢延伸到远处的河岸,那个白夹克衫像一个跳动的光点,已快淹没在丛林深处了。我对着远方喊了一嗓子,可那光点依然头也不回的往远处遁去。我一怒之下用满气力踩踏住树冠上的枝干,跟荡秋千一样朝着那个白点靠拢,等到了近前,朱却不见踪影。夜依旧深沉无边,风在耳边瑟瑟作响,我听见自己的大口喘息声和夜风吹拂树叶的簌簌之声,那轮明月躲在云端忽明忽暗。
我跳下树来,踩在一片腐叶松针上,四处查看周围情形。高大笔直的云杉树如士兵排列直冲云霄。抬头看仍然是树冠遮天蔽日,周围漆黑一片,夜空里弥漫着松香和野草气味。我孤身一人在这样的幽林里踟蹰而行。
走了一段,闻到一股水腥味,眼前波光粼粼豁然开朗,是一条静匿的小河。夜风拂过河面,水中倒映一轮圆月在涟漪里微微颤动。那朱朱不知去了何处,我独自在河边思惆良久,河对面是一排小区的楼房,依然有窗户亮着零星灯火。河边草丛里有昆虫吟唱。突然河面扑通一声巨响,我看到有一团黑影跃起来坠入水中,河面泛起一大团波浪,打碎了这沉静夜空。月色下那应该是一条大鱼,那身躯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我盯着河面发呆,这时,河面突然又跃起一条大鱼,那鱼儿竟然跃出足足一米高才怦然落下。鱼儿滞留在半空里的鳞片泛着银光,我甚至觉得一星半点冰丝的水花溅到了脸庞。忽然又一条鱼儿簌得飞出水面,我大为惊骇,心想鱼儿怎么会跃出这么高,竟然像长了翅膀一样。
只见河面上霎时泛起层层涟漪,好像水面下有什么物事焦躁不安狂乱游走。那河面波浪翻滚,跃出来一条大鱼,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大的鱼跃在半空,那鳞片在月夜下放着荧光,然后噗通一声坠入水中。我看的目瞪口呆,然后又是一条大鱼飞出水面。这次的高度又比上次的高出许多,那鱼在半空翻腾了下身体,有一些凉丝丝的水珠掉在我的脸上,我的半张的嘴巴里也淋进了一些土腥味的水珠。
那河面跟一锅开水一样沸腾翻滚,大鱼小鱼被一股股力量抛向半空又轰然下坠,鱼儿带起的水花在半空四溅,在我的头顶如细雨般纷纷洒落,我被淋得湿透,满身遍布了河水跟鱼儿的腥味。突然半空的最后一批鱼群轰然坠落,溅射一大团浪花后河面复归平静。月光下河水静静流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呆立半晌无语,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缓过神来,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你见过这个嘛?
我回头一看,朱笑意吟吟,用手轻抚秀发,抿着嘴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每夜子时,这条河里的鱼儿就会跃出水面。
我大为惊诧。
莫非水下有什么神秘物事?
这就等你这个超人去揭秘了。
朱咯咯笑道。
揭秘要下河,可我只会飞。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