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侄女今年三岁了,是个藏汉混血儿。长的特别有味道,越看越可爱,越看越赖看。小小的年纪像个小大人一样时常关心着身边的人。
弟媳是个藏族,生活习惯、生活观和我们格格不入,她不像我们生孩子要坐月子,要忌冷的,要卧床休息,不吃辛辣,不能多说话,不能看电视,不能勤洗澡……弟弟在弟媳老家上班,弟媳在母亲这边刚生下侄女三天就要回老家,母亲坚决反对。弟媳坐月子不讲究,从吃的、用的、做的各个方面都和我们格格不入,她说她们不坐月子,生下孩子后,二、三天就下地做事,和平常没什么大的区别,弟媳和平常一样照样打电话、看电视、聊天、打游戏、看连续剧、洗衣服。为此母亲非常气愤,常常说她,让她注意休息,注意身体,别烙下了病。然而在侄女还没满月,只有半个月时,弟媳无论如何也要回去,母亲心疼儿媳,再三挽留都没能改变她的决定,弟媳和侄女走后很少回来,母亲时常挂念他们,只有经常打电话。
侄女两岁多才带回来上幼儿园。弟媳在她们老家做生意,弟弟在上班,母亲心疼孙女,不愿让弟媳太劳累,更不愿委屈了侄女到弟媳老家呆着,因为弟媳老家条件艰苦,气候寒冷,日照强,医疗、教育落后。母亲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带小孩,她说看到孩子就害怕,但是还是坚决让侄女留在自己身边。
去年妹妹带母亲去检查,结果母亲得了子宫癌,已是中晚期,弟弟得知结果后请假出去照顾母亲。弟弟和妹妹痛苦不止,将此事告诉我时,我正在忙于工作,在办公室我无法控制自己,只能无声的泪奔,同事的关心让我再也憋不住,失声痛哭。我可怜的母亲,苦了一辈子,还没享福就得了癌症。当我听到弟弟、妹妹问我怎么办时,我一下清醒了,让他们立刻调整情绪,不要让母亲看出来。让他们不要看母亲的脸,一定注意要和平常一样,什么也没有,让他们注意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不要露出破绽,因为母亲就是半个医生,她原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我们三姐弟商量一定不能让母亲知道,就说是子宫肌瘤。弟弟很聪明,在医院外的打印店,将母亲的医院报告改成子宫肌瘤的报告,做的很真,他们的努力骗过了母亲。因为是中晚期,必须做手术,母亲是不会做手术的。自从母亲学佛后,母亲吃了长斋,忌讳去医院,忌讳吃药,相信因果报应。我们说只是一个小手术,子宫肌瘤太大,必须清除。母亲犟不过弟弟和妹妹,同意做手术。
当手术一切就绪时,母亲知道了要切除子宫,母亲不同意了,我们轮番给她做思想工作,还是不行。母亲说:“人的身体如果开刀的话,就像气球漏气,会大伤元气!身体的毛病是可以调理的,不一定手术。”我开始动摇了,弟弟不知所措。于是我和妹妹开始商量,要不保守治疗?然而妹妹勃然大怒,非常坚决地说:“如果妈不在了,你负责哇!”我无言以对。由于妹妹和弟弟的坚持,母亲最终答应手术说:“唉,算了,我也不和你们说了,你们什么也不懂!这就是我的劫,是我躲不过的难,算了算了。”母亲在外边做手术时,师傅、大娘、三娘、小娘、我还有许多母亲的佛友都到风城寺为母亲祈祷。我无法控制自己,无声的泪流满面,多次离开祈祷的殿堂,失声痛哭,母亲的手术非常成功。
侄女的到来,让母亲非常疲惫,看着母亲辛苦的带着侄女,我非常担忧,怕母亲被侄女累垮了,怕侄女成了留守儿童,出现心理问题。我只要一有空就去带侄女,到后来自己的女儿吃侄女的“醋”说:我爱侄女,不爱她。并且看到侄女她就生气。侄女非常懂事,好像会察言观色,她好像什么都明白,有时悄悄的哭。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更心疼她了,这样更激起女儿的不满,女儿视她如敌,处处和她作对。我责怪女儿,大骂女儿,结果使女儿更加仇视侄女,撕心裂肺的对我说:“有她就没我!有我就没她!我被你气死了,你就高兴了!”这让我非常难过,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侄女不在哭泣了,反而理直气壮的讨厌女儿,直接对女儿说:“我讨厌你!你走!”。女儿伤心欲绝,我看了非常难过,女儿也只比侄女大几岁,也是个孩子。我开始思索,慢慢梳理,查找问题的严重性。
当我尝试着用鼓励、夸奖、欣赏的方式对女儿时,女儿立刻转变对侄女的看法,这让我非常欣慰。
我的家离母亲的家不远,开车只需要五分钟,走路半小时。有一天,在我家吃完晚饭,玩了一会儿,我准备送母亲和侄女回家,可侄女怎么也不回去了,她非常生气的对母亲说:“你走!我不要你!”母亲怎么劝她,她都不听,我尝试着劝她,没想到她也不听我的。但是我也没办法让她住在我家,家里除了女儿还有儿子。我每天早上就像打仗一样,因为儿女上学的时间、地点都不一样。每天我送了儿子回来后又送女儿,然后去上班,根本没时间送侄女。看着天色已晚,我顾不了那么多,强硬地将侄女报上车送走。当我把她们送到家里时,她又踢又哭,我也没时间劝她,急急忙忙去接儿子了。
第二天,母亲对我说侄女昨天晚上问她:“我的妈妈是谁?是大娘还是妈妈?”我听了心酸不止。
我在思考,侄女就是一个留守儿童,虽然有父母,但看不见父母,时间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有父母的了。还好,不久后,弟媳就把侄女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