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真性情的人,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的。” ——沈从文
《边城》百年前的故事,仍然历历在目。游历一次边城,感受沈从文老先生描述的那种令人心驰神往的边城,予我,便是一次心灵与自然的体验,这里情入景,景融情,不仅是地理的奇观,更有着文化的交融。 ——淑曼
夏天过了,春天在夏天的前面,继着夏天而来的是秋天。选择在美丽的秋天穿行三个省区,只用几分钟,你相信吗?但这,的确是真实的存在。
当你在清水江也就是当地人称花垣河的边上,看到那块形状奇特的石碑时,你必然就会认同这一说法,那块石碑的底座是立体的,很墩实,面阔的两边刻有“一脚踏三省”,另外的平面上则分别镌刻有重庆、湖南、贵州的字样,这块石碑是著名的网红打卡地,以至于超过了其它景点的知晓度。这就是三省交汇处,故用“鸡鸣三省”来描述湘、渝、黔交汇的边城,是非常具体形象的。
对边城的认知是来自于我年青的时候读的那本沈从文的名著《边城》,我至今没有分清楚,沈老究竟是站在哪个省的地界上,描述这个特殊古镇的,边城的概念我的理解是摸糊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定性,穿行于湘、渝两省几度,也就有了一些初步的认识,茶峒古镇属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县边城镇,清水江对面的洪安镇属重庆市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而属于贵州松桃苗族自治县的迓驾镇我只是望着从贵州方向流过来的清水河,估计也只是踩了贵州一只脚的痕迹吧,也没留下多少特别的印象。
我们是从重庆江津区四面山出发的,到达边城茶峒时已是华灯初上,通过重庆洪安边城交通虽然拥挤,但尚可缓慢行进,当看到那座镌刻有“川湘黔边城 ”的石碑在霓虹灯映照下熠熠闪耀,内心深处便真切的感受到“边城”这个特殊名称的特殊含义。 眼前这座连接着重庆和湖南的桥,装点的很有节日的氛围感,车子通过这座桥,向湖南方向缓缓前行,前方正是茶峒古镇的入口处,路人明显增多,熙熙攘攘的,交通也出现了拥堵状况,一番周折约半个时辰后,穿过了古镇的繁华与热闹,入住于名曰为“过客依旧”的民俗客栈,导航上显示,我们所留宿的客栈属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一行人指着“过客依旧”客栈的名字,觉得甚是有趣,只因朋友的网名亦是雷同,谈笑间步行于茶峒古镇的街道,举目眺望,远近可见霓虹闪烁、灯笼高悬、旗幡招展,节日的气氛仍然很浓,穿过那座刻有“重庆”和“湖南”字样的跨省桥,桥下的清水河亘古长流,小船儿徜徉在河面上,霓虹的倒影在水波中形成了彩色的涟漪,当空皓月诗情画意般的与浮云相伴,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麻辣香气,真可谓“御香闻气不知名”,而鼻孔中嗅及的味道,足可证明我们已踏在湘、渝、黔的特殊地境。穿行于古镇街道,那阑珊的灯火,依旧的古韵,角角落落都被温暖的灯光所触及,万家的灯火,长明的夜,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小摊,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一个繁华而热闹的初夜。
网上有旅行爱好者写过这样一句话:“到了茶峒古镇,品鉴一道名叫‘一锅煮三省’的菜肴,就算你在著名的边城打卡了。”其实这就是以当地特产的一种鱼为主料的火锅,这种鱼体型不大,为野生淡水鱼,生长期长所以产量不高,外观颜色乌青有胸鳍,成熟后的鱼鳍呈鳞状,硬度增加,故有角角鱼之称,边城人也叫黄骨鱼。据当地人讲这种鱼火锅用料自然天成,湘、渝、黔三地的食材齐聚,贵州的豆腐、湖南的鱼、重庆的腌菜,以及辣椒和西红柿,相会在特殊的一个小锅里,一番文火炖煮,鱼香麻辣味渐浓,随即可食,煮熟后的鱼,肉质滋嫩细腻不含刺,味蕾尽享美感,然后用鲜味醇香的鱼汤泡饭,口感没齿难忘。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在街边的餐馆如愿的邂逅了边城的这道特别的、有特殊意义的美味佳肴,也算我们在边城打过卡了。
三镇隔河相望,鸡声相闻,情歌互对,便是《边城》的柔美,我温习着沈先生在他的书中的描述:“唱一夜传情曲,摘一把虎耳草,你,却在梦里流了泪。一条溪,淌了千年,却冲不淡那一份幽柔的情。依山傍水的缘啊,却是生生世世的宿命一场。”在沈从文先生的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种自然与美好,打动了多少人的心扉,唤起了多少人到边城这个古镇来寻找自己宿命的愿望。
“花垣河流经边城,人们临水而居,久之形成了一条河街。因余地有限,临水房子多为吊脚楼。在淡季,小篷船静静地湾泊在浅水处,锚索随意搭在岸边,像这座小城悠闲自在。花垣河位于长江中上游的湘黔渝边界,宽不过二十米,名不见经传,却漫江碧透,鱼翔浅底……”。沈老先生的这段文字,大约就是对边城这座古镇,当时清水河两岸景象的原始记录吧。
我的眼里,心里,全是沈老先生《边城》书里的唯美文字,“水是各处可流的,火是各处可烧的,月亮是各处可照的,爱情是各处可到的。”这优美而简约但富含魅力的话,唤起了多少人对生活和爱情的想往和无限的遐思。
翌日,我们沿着“过客依旧”民俗客栈门前的小路,朝着花垣河的方向抄捷径而去,大约几分钟后,就到了花垣河边,我们是依据当地人提供的信息,打卡了那象征着三省交汇与融合的地标景点之一。那块“一脚踏三省”的石碑,像一面固化而神韵熠然的旗帜,讲述着令人发醒的历史和故事,界碑周围的人很多,年长的人给小孩子讲着什么,一些人指点着不远处的清水江和周围的山水风光及建筑,更多的人是拍照留念,看来此地果然是探寻边城所必到之处。
沿花垣河步道朝“拉拉渡”码头方向行进,深邃的花垣河岸边的茂林,或曲或直,或疏或密,花垣河水泛着豆绿色,伴着鸟鸣静静地朝东流淌,美得如此温柔,靠近河岸边留有不多的余地,即是小小的篷船湾泊的码头,只见那苗族老妪蹲在清澈的河边,娴熟而从容地用木盆从河里舀出些许水倒进木桶里,然后手攥着衣服在木桶中上下掏洗……老妪穿着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传统服饰,给人一种朴素而典雅的感觉,她日常劳作的身影,朗然入目,这样的场景说白了,只看各人心里喜欢什么就感受什么。
吊脚楼是湘西地区特有的传统建筑形式,古朴而秀雅,这种建筑不仅具有实用性,还充满了艺术美感,凭水傍城,古色风韵的吊脚楼群依花垣河而立,小船儿在一片烟的河面上来来往往,缓缓穿过那座老桥,似是画家一撇儿淡墨,一撇儿淡青,一撇儿淡绿,一撇儿淡灰,画出的这么魔力而逼人眼眸的水乡画面。让我联想起沈老先生的文字:“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不知不觉走到了“拉拉渡”码头,那块矗立在江边的石碑“茶峒古码头”的刻字,提示着人们“拉拉渡”码头那千余年的历史。独一无二的“拉拉渡”是花垣河上的一道风景,关于“拉拉渡”其实就是一种不靠机械动力,也不划桨撑篙,而是用一根拇指粗的钢缆连接两岸,由经验丰富的撑渡船人操作,他们手持一根带有凹槽的短木棒,巧妙地搭在钢缆上,通过一拉一拉的动作使船只前行。慕名而来的人络驿不绝,等候的人们是一波接着一波,兴趣盎然的观看着讨论着,这古老的渡江方式,热闹非凡。
“拉拉渡”的渡船依然是不紧不慢,悠悠然游走在清水江两岸,古码头热情地等候着每一个远道而来的人,我们和大家一样的心态,也想乘坐这独具特色的“拉拉渡”,但候船的人实在是太多,于是我们婉惜地放弃了乘坐“拉拉渡”的奢望,无奈地选择了费用稍高一点的摆渡船,坐在悠悠的船上,听着木桨划响的水声,看着两岸的风景,不可否认,这不就是在聆听大自然的低语吗?
上岸,第一眼便是语录塔,语录塔是边城茶峒的一个重要地标,它不仅是历史的见证,也是边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塔身四面雕刻着毛主席语录,一种时空的交错,古今的交融,历史的厚重感迎面扑来,毛主席的语录甚是醒目可见:“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回眸,都是与历史的深情对话,临塔而吟诵毛泽东主席的《卜算子·咏梅》诗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毛泽东主席那气壮山河磅礴伟岸的诗句,表达了共产党人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战胜一切困难的决心和勇气。
洪安边城老街,繁华热闹中不仅仅体现在现代的旅游热潮,能更深切的感受到洪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那所古镇老街的邮局,正是当年沈从文先生《边城》手稿走向文坛的出发地,现在被装扮的具有鲜明的特色,这里也是一个重要的打卡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司令部旧址,刘邓大军进军大西南纪念馆等红色革命教育遗迹,都存在于古镇的街道和吊脚楼之中,这些遗迹不仅保存完好,还承载着丰富的历史记忆。
临街商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书亭很有文艺范,身着民族服装的清丽女子推介着沈从文《边城》书籍,用各种篆刻印文展示《边城》的这本著作,是由武汉出版社新修订的纪念典藏版,在属于重庆的地界上发售。她衣着简约而优雅,语音温柔颇有感染力,是她吸引了我,即刻,我毫不犹豫的地再次收集了一册,在屝页和封底印有十余方不同内容的篆刻彩章,有几枚是介绍边城景点的,也有几枚是沈先生的文字节录,很有特点,别具一格,我很喜欢,这本《边城》书籍使我进一步加大了对记忆的权重,欣欣然向民族女孩发出邀请合影留忆。
在洪安边城古镇的西隅,有一处叫“三不管岛”的地方,它是清水江中央的一个三角形沙岛,曾是湘西、黔东、渝东南交界处,历史上这里的社会治安问题难以解决,民间纠纷常常通过相约到岛上决斗来解决,而三省的官府都不愿介入,久而久之,该岛便成了远近闻名的“三不管”岛,如今“三不管岛”属重庆市洪安镇管辖,随着旅游业的深度开发,这个小岛也成了一个旺景之地,岛上翠竹幽幽,巧石嶙峋,几处吊脚楼,几座廊桥水榭,还有几座小说《边城》中的人物雕像,值得浏览一番。
茶峒古镇也好,边城古街道也罢,我不想把它分的那么清楚,而我的感受来自两个字“边城”,这里的街头巷尾,每一处都充满了浓厚的历史气息和独特的文化韵味,透过斑驳的光影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回声,这种感受不仅体现在青石板路,妇女浣衣,古韵风格的建筑,雕花窗棂,青瓦飞檐的原生壮态,自然的水乡风光,给人一种慢节奏,舒适的感觉,古老的吊脚楼、青石板街道,以及清澈的花垣河,让人们更能体会到民族特色的历史延续,这些独特的湘西文化元素共同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宁静而和谐的世界。
正如前人所描述的那般,中国古代的文人士大夫都向往着在山水之中修心养性,山水在他们的生活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况边城民物丰阜,令人深羡慕之,边城独特的地域风情,定不会辜负你期望,那你就来边城吧。
边城再见,再见边城,这不是一种告别,而是一种眷恋,更是一种重逢,愿我们还能在原地,不改初心,即使不能再见,但在回忆的世界里,那曾经发生过的、瞬间的美好情感,无论是深情的拥抱,温馨的笑声,还是不舍得的离去,这些情感都被留存在心底,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被回忆所唤醒,生发的情感,是偶然,非偶然,因为这就是中国的边城,世界的边城,也是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