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的鼻尖永远残留着智能监房特有的味道：消毒水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每隔整点会有香氛系统自动喷洒 "监狱专用舒缓剂"—— 一种混合了薄荷与安定片气息的诡异香味，每次吸入都让他想起入狱前在便利店买的临期薄荷糖，好吃不贵量大管饱。
张安被关到这座监狱里已经很久了，到底有多久他也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告诉他。
此时的他正盯着头顶的智能监灯发呆，这是盏会根据心率变换颜色的高科技产品，它正用骚粉色在天花板投射出一行小字："您已凝视墙面超过 3 小时，建议购买 ' 云旅游 ' 套餐放松心情，今日限时特惠 998。"
【来了，来了，他就知道，又是熟悉的AI。】
"滚。" 他对着空气比了个中指，动作识别器立刻发出声响—— 竖中指属于付费表情服务，此次扣费 5 元。
墙面突然地震动，两行蓝光在水泥肌理上流淌。
张安条件反射般搓搓手指，却在即将解锁时猛地缩回 —— 上周就是因为手滑点开 "前女友婚礼邀请函" 弹窗，被扣了 200 块智商税。
待看仔细了才发现原来是两条未读转账通知。
机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甜腻暖心道，"提前查看需扣除 10 元信息检索费，是否确认？倒计时解锁：12h59min。"
"先赊账行吗？" 张安对着墙做鬼脸，换来连续三次电击警告。他摸着被电得发麻的耳垂苦笑，想起入狱前妈妈说的话："现在连监狱都用区块链记账了，欠啥别欠电费。"
其实这些都是日常操作，最要命的还得是牢饭系统。
当墙面弹出 "1713 号用餐资格抢购开始" 时，张安瞬间进入战斗模式 —— 单身三十年练就的麒麟臂在空气中划出残影，2.3 秒内完成瞳孔识别、指纹加密、静脉血管认证三重工序。当 "抢购成功" 的绿色弹窗亮起时，他看着屏幕里剩下的 0.01 秒长吁口气，仿佛刚打完一场 BOSS 战。
当然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要打，牢饭领取区的地面嵌着滑溜的压力传感器，每次取餐都要保持标准深蹲姿势 —— 监狱方美其名曰 "防止囚犯囤积食物"，实际上每个错误动作都会触发扣费。
张安曾见过一个新人因为弯腰角度不够被扣除当日餐标，最后只能花高价购买 "入狱适应礼包"。可他有特意在鞋底贴了从牙刷上掰下来的橡胶防滑条，稳稳的，很放心。
吃完之后，每日的广告挑战也就刚好更新加载完了——想要取消广告挑战也是可以的，但这是另外的价格，张安有打听到，目前牢内好像还没有谁付得起过。
墙面切换成巨幕，穿婚纱的虚拟新娘正踩着《婚礼进行曲》向他走来，发梢甚至带着他最爱的玫瑰香。"安安～" 她的声线精准踩中张安的声控偏好频率，"只要点击同意，就能获得 ' 一日新郎体验卡 ' 哦～"
倒计时从 10 开始跳动的瞬间，张安看见新娘裙摆上闪过的价签：基础互动 199，肢体接触 520，洞房剧情 1314。他果断把手指按向 "拒绝"，却在最后 0.1 秒被系统自动触发的 "情感漏洞补丁" 弹开 —— 当虚拟新娘眼角泛起泪光时，他听见自己钱包哭泣的声音。
"恭喜您成功订阅 ' 沉浸式虐恋套餐 '，首月优惠价 888。" 墙面适时弹出电子发票，张安看着余额从 1001.11 暴跌至113.11，突然想起入狱前收藏的防诈骗手册里写着："当 AI 比你妈还懂你时，快跑。"
张安在贤者时刻会作画，在狱中也是好评如潮，但这不，昨天他就因为临摹广告里的虚拟女友被法务系统警告侵权，索赔金额够买十份豪华牢饭套餐。于是他赌气般在画布上戳出三个色块：左边是被弹窗分割的扭曲人脸，右边是正在扫码的机械手，中间用荧光黄写着 "抽象派・囚"。
凌晨三点，墙面突然红光闪烁。张安警觉地翻身坐起，看见两条被遗忘的转账通知终于冲破付费壁垒：一条是三年前预付的 "出狱庆祝基金" 到期退款，另一条...... 是妈妈偷偷充值的 10000 元亲情额度，附言写着："别省，牢饭要加鸡腿。"
他摸着发烫的眼眶笑出泪来，突然听见墙面传来新的提示："检测到用户情绪波动，强力推荐购买 ' 亲情回忆包 '，原价 3999，现价不要888，不要688，只要......"
"在这种让人动容的……去你大爷的！" 张安抓起拖鞋砸向墙面，在系统判定 "攻击智能设备" 的电击来临前，他忽然撇见屏幕一角，自己的抽象画正在刷新购物平台的记录—— 浏览量 9999+，评论区热榜第一："这画精准描绘了当代人的电子镣铐，建议送去威尼斯双年展！"
他暗自窃喜，这日子坏端端地好起来了。
除去这个不管，他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悬在 "立即提现" 按钮上方 —— 他突然明白，在这个连后悔都需要付费的时代，或许越狱的最佳方式，是先学会给电子监狱充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