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负责发牌,你负责精彩

      村里因为姜凌炸开了锅,谁也想不通当年那个只上到小学五年级还满脸鼻涕的人,怎么就成了画家,还上了报纸。这只有在小说中才有的传奇故事居然能让姜凌碰上,谁信呢?屌丝逆袭的故事大家听得不少,发生在自己身边总认为是别人太过幸运。

      姜凌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改嫁。因为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姜凌和外地来的养蜂人走了,从此杳无音信了。十多年后大家在报纸上看到姜凌的消息,他的华丽转身,让村里人大感意外,大家纷纷猜测他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希望我一探究竟,以解其中的奥秘。

      带着这使命我,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正在搭脚手架的姜凌,咦,不是画家吗?怎么还在工地上呢?于是我听到了这个让我思索良久的故事。

      那年十四岁的少年给母亲磕了个头,带着几件破烂的衣服,留下泪湿了一脸的母亲,跟着外地来的养蜂人走了。

    养蜂人逐花而居,看似浪漫,可每天不停重复的工作,对一个向往精彩世界的少年来说真是枯燥无比。

      找到蜜源之后就会在一个地方呆上几个月,收获季节摇蜜、刮蜜、取蜜。聪明的少年多次被蜜蜂叮的满身是包,脸肿的像馒头,他很快就学会了养蜂的所有细节,很得师傅的欢心。师傅很喜欢看书,四处奔走的这些年攒了很多书,不忙的时候,少年就会在纷飞的蜂群中读书。师傅的儿子喜欢画画,他假期就会来。那时,两个少年就在地上画画,在心里画画。

        时间飞逝,和养蜂师傅一家一呆就是四年,当年吸着鼻涕的少年长成了大小伙子。师傅的儿子也考上了美院,两个少年当年的画还留在墙上。

      日子安安静静的过着,不安分的姜凌鼓起勇气去和师傅告了别。一个人走在了大街上,夕阳西下,孤独的少年经看着远方,晚上经常泪奔,他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读书不多的姜凌不理解什么叫惆怅,但现实教会他什么是孤独,什么是生活。没有地方落脚,没有朋友可投靠,没有生活来源。

        流浪的第五天,姜凌拾起画笔在小学门口摆了个摊儿,那时画画既是梦想,也是因为无事可做。选择在小学门口画画是因为那里人多,可以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孤单。一开始有很多围观的人,也有很多说画得不错的人,很快人群散去。孤独的姜凌铺开画纸,画了一幅傲雪的梅花。

      在小学门口画画的第五天,有个学生买走了他的第一幅画,给了他五毛钱。“那五毛钱比五百万都珍贵,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孤独是有地方宣泄的,哪怕它只值五毛钱。”姜凌回忆着说。

      五毛,一块,有时候三四块,最多的时候一天有七八块,这样的收入没有办法养活自己,也没有办法养活自己的理想。为了生存,姜凌和天桥下的工友去工地搬砖,跟在大师傅旁边学贴地砖,压石膏条,刷双飞粉……手破了,出血了,长茧子了,累到快散架了,腰都直不起来了,但空闲的时候,姜凌还是会拿起笔来画点什么。那些忙碌和那些孤独都在画纸上找到了出口。

        工友们打扑克,讲荤段子,睡大觉,压马路。姜凌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画画,格格不入的他脱离了室友,没有朋友,孤单的他,生活忙碌得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看不见天地。画画的时候,室友冷嘲热讽“明明就不是当画家的那块料,还要装牛。”

        “最难的时候,不是前面没有路走,也不是别人泼的冷水,而是害怕自己要放弃。”姜凌如是说。

        有一年下雪的冬天姜凌和工友们一起喝酒,有个工友说:“看你画了那么久,也不见你画得个房子,画得个女人,趁早放弃,画那些真有用,你别瞎耽误功夫了”。说完继续划拳去了。

        有个工友说:“我真羡慕你,除了工作外,还有实实在在想做的事情。其实我喜欢画画的”。

        “那为什么不继续画呢?”

      “我不像你那么有天赋,再说一天到晚累都累死了,那还有那闲情逸致呢,等攒够了钱,讨个媳妇不比没希望的瞎折腾好多了……”

        很快宿舍里有了鼾声,蚊子的嗡嗡声,在姜凌心里还有一个给自己打气的声音。

      没有专业老师的教授,全靠自己的感觉,姜凌的画总缺点什么。

        工地放假的时候,姜凌就去图书馆看书,但是很多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是他觉得那不重要,多看看,有些启发也是不错的。

        画越堆越多,姜凌越画越有感觉,他的孤独、他的生活、对未来的期许都在画里找到了归宿。姜凌说:“我不害怕没有地方住,也不害怕没有饭吃,哪怕一辈子画画没人欣赏也没有关系,只要还可以画画,生活就不会走进死胡同。”

        姜凌这个被埋在砂砾中的金子还是被人发掘了,养蜂师傅的儿子将他的画推荐给了美院的导师,导师很赞赏姜凌脱离学院派条条框框的绘画风格和他走心的朴拙气。那一刻姜凌觉得那些接雨水泡冷饭的日子也是加了蜜糖的;那些冻得飕飕发抖,满手长冻疮的日子也就是段记忆而已。

        有人愿意出五千块买一张姜凌的画了,也有老师愿意教他画画了,有人愿意出钱为他开画展了,也有报纸愿意拿出一个版面来写他的故事了。姜凌的成功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大家开始羡慕他的幸运。

        这成功却没有让姜凌的生活发生太大改变,依旧白天去工地干活,晚上去导师那儿学习。

        我和工友们一样纳闷,当年去工地干活是为了生计,而如今仅靠买画养活自己已不是问题,为什么还要去工地?

        “去工地是为了生活,只有真实带点疼痛的生活才能让我更深切的理解生活,给我充沛的感情。画画是为了宣泄感情,我舍不得那么快就实现理想。”姜凌说的话很像哲学家。

        姜凌的坚持为他赢来赏识,获得尊重,引来记者对他的报道。最难的是姜凌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害怕被喧嚣打扰的淡定注定了他一定可以走的更远。

        看着姜凌熟练的搭脚手架的身影,我呆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姜凌让人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比你能坚持,比你能面对自己的内心;有的人无论在那里生活,无论什么样的境遇,都能活成传奇,让人膜拜。也许你也可以,就像姜凌说的那样:“上天只负责发牌,你负责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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