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里十分地嘈杂,头顶的喇叭在沙哑地叫嚣着,催促着乘客赶紧上车,一个人往前挤踩了另一个人的脚,被踩脚的人犹如被火点了尾巴的一样跳了起来,两个人站在通道中吵了起来,婴儿被吵醒了,大声地哭起来,抗议人们忽视了他的存在。这,是一个吵闹的世界。
董木按了按自己的耳朵,以免被这吵闹的声音震坏了耳朵。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他静静的坐着,努力调整呼吸,因为他要去干一件大事,他要去杀人。
火车要检票了,他刚刚站起身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是她的,他皱了下眉,按掉了,然后关机。屏幕一下蓝光一闪,之后便是无光的暗了下去。
这注定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将时间向前拨二十四小时,同一个火车站,相似的时间,董木站在出站口那儿,天似乎有些冷,董木将大衣拉了拉,又一次地看了看表,二十三点十六分,而火车站里是静静地,毫无疑问,这趟火车又晚点了。
火车站外的广场上,昏黄的灯光懒懒地亮着,小贩们在半小时前便已收摊走了,偌大地广场上,三两人在游荡,显得有些冷清。这个终点,只有几个附近旅馆的大龄服务员们在招揽旅客。而她们的生意显然也不好,在董木站在那儿的四十七分钟中,有六拨人来问他用不用住宿,开始董木还能客气地拒绝,后来却也渐渐厌烦了,看见有人向他走近便远远地躲开了。
现在,那些旅社服务员们多数都已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只有几个小旅社的人不肯放弃。董木靠在柱子上,一遍遍地看着那条短信,一次次地看表,宛如钟摆般重复着看表——看出口——看表。那些无聊地服务员们,无聊地聊着,聊着。忽然一下,如同被电击一般,她们瞬间便神采奕奕了,董木抬头一看,火车进站了。
隔绝通道的铁门被麻利地拉开了,那铁门的工作人员比铁门更麻利地回到值班室里看电视了,车站的通道里回响着火车车轮转动的声音,巨大的呼啸似海潮般涌来,然而却在门口前戛然停止了。在通道那头忽地冒出了一个人头,然后后面更多的脑袋冒了出来,身后的服务员一下子涌到了董木的前面,将他拉到了门边,热情地向回来的旅客们推廉价的房间。
火车上的乘客几乎下完了,还是没有那道影子,终于,乘客走完了,各服务员也满意的带着收获走了,而董木仍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乘务员又冒了出来,准备将门锁上,董木跟他对了一眼,他的眼很冷,大约零下一度吧。那个乘务员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男孩,定了一下,听见了通道中沉闷的脚步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从深处走了出来。
出租车开得很快,五分钟左右他们便下车了,三百米的路,两个人走了十多分钟,一句话都没说,气氛沉闷至极,小悦不开口,董木也不敢问,他看得出来,小悦脸色不对,他心里明白,他们可能分了,他心中一阵心痛然后又蓦地一阵暗喜。
快进宿舍了,路灯还在亮着,方悦将铁门敲得砰砰响,墨绿色的铁门以极大地幅度震动着,那金属的刺耳磨擦声而董木耳中汇着犹如一曲哭泣的呜咽声。冰冷的空气里,哭泣的铁门代替了谁发出了那悲鸣,受伤的少女与心痛的少年,二十岁的黑夜里,谁将为谁谱下壮丽的诗篇?一切,都在注视中。
董木喜欢方悦是一个方悦早就已经知道了的秘密。董木也知道,方悦并不喜欢自己,可是,喜欢上了,就放不下了。
董木知道方悦有一个男朋友在武汉,董木也知道,她的男朋友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至少董木是这样认为的。程芳说,那个男生叫陈海,是武大的一名学生,他和三个女生有关系。程芳只知道这么多了,或者说,她只敢说这么多了,说得太多了方悦会生气的。
方悦是一个好女孩,认识的人都这么说。她不漂亮但是很优雅,每次都在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董木是个文艺小青年,他脑子里尽是些不合时宜的小幻想,他一直都在,一个比较古典美的女生。所以,他在见到方悦时震惊了,又所以他渐渐地喜欢上了她。
后来他们混熟了,后来他知道她有男朋友,迷茫了,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秒风停了,雨停了,声音,光线,人群,一切可以与不可以停止的都已经停止了。然后,他静默地挂掉了电话,不再理会那一边大呼小叫的程芳。如果时间可以停止,他真的想扯住时间让它倒流,他多么多么地想回到过去,那样他就可以抢在他之前认识方悦,那么,他就可以做一件有关风花雪月的事。
但时间可以倒流吗?不可以,所以他不能与方悦在一起,所以,那段日子,他很阴郁,见到方悦便躲得远远地,只是,后来,他还是回去了,鞍前马后,一如既往。
那一夜,女生宿舍是不安宁的,因为一个不断踢门的女生。那一夜,男生宿舍比较安静,只有5-17例外。那一夜,一盏灯亮了一整晚,一个干瘦的人背对后窗坐着,巨大的身影投到了宿舍后面的山壁上,摇曳着有些狰狞了。
第二天,董木进教室时扫了一眼,没有见到方悦,那熟悉的墙角,绿色的油漆大块脱落的斑驳墙边,空荡荡地没有人影,方悦没来,程芳也没来。董木静静地坐在第一排,临上课前的一次回望,熟悉的人没来,电话却蓦地震动了,是一条短信息,董木看过之后,脸色瞬间变了,将进门而来的老师撞开,冲了出去。
学校的教学楼是三栋合在一块的,在七楼的天台上,阳光素无忌惮的照着,那大堆大堆的鹅卵石上,方悦静静地坐在靠墙的护栏上,看着远山出神。
“程芳说你一个人走了”董木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儿坐下“我就知道”转头看着方悦“你一定会在这里。”
“呵呵”方悦靠在墙上不回答,阳光自房顶斜射而下,一张半亮的光幕将方悦切割成明暗分界的两边,风吹动少女的头发,也吹动了少年的心。
董木舔了舔有些干得嘴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静静地坐着,看着,等着。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只知道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情愿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太阳暖暖地,董木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上升的热感,他将头靠在巨大的墙上,丝丝冰凉汇聚成面,自头皮传到进大脑,双眼在阴影中如同入黑夜般安逸,他渐渐地意识朦胧了,渐渐地向着沉睡倒下,但却有一件事将他打断了,女生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上,长发自她得肩膀撒下,遮住了大半的侧脸。
“别动,让我靠会儿”
方悦的一句话割断了董木因不适应而扭动了一下的身体,董木瞬间如同卡带一般的静止了,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僵住了,他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润,下意识将左手伸过去想给予她一份安慰,但他的手却在距方悦那轻颤地肩头三公分的地方卡住了,他的指尖甚至已经触到了几缕不安分的发丝,明明再进一步就可以到达,但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走不出那一步。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他在宿舍几个哥们的蹿动下,到女生宿舍对她表真心,那一天,他摆了128支蜡烛,并且练了一个月的吉他,练坏了八根弦。你那一天,开始他因为激动唱歌走调了,后来总归是跑回来了。那一天,她踢倒了全部129支蜡烛,那一天,她以十分决绝的态度拒绝了他:“做的再多也替代不了他,即使你感动了全世界也感动不了我,你所做的一切只会让我讨厌你,更加更加地讨厌你。”
那一天决然离去的背影让他的心似脚下木吉他一样,被人一把摔破然后踏得粉碎。
那一天,宿管来得很快,她只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挥舞着扫帚打扫残败的战场,一如既往。董木站了多久?他不知道,也许站了很久,也许就是一眨眼,大脑空白了,他冲了过去,抓起一把吉他的碎片转身离开。碎片的尖角深深地钉进了他肉里,也钉进了他心里。鲜血自指缝滴滴溅落,在地上盛开了朵朵红花。
在一个晴天的上午,十点左右,七楼的天台上留下了这么一瞬间,依在男生肩上抽泣的少女,以及抬起来左手却又犹豫的少年。
当太阳又换了一个角度时,天台上只有一具身体摆在那里,方悦早已下楼了,她走时一句话都没说,静静地转身离开,亦如那个夜晚重视一般地决绝。董木又一次深深地知道了,在她心中,他是一个朋友,只是一个朋友,永远,永远只是一个朋友。
董木有了种倦了的感觉,在这一刻,深深地深深地自心底泛起了那样一种疲倦的感觉。他靠在墙上,以一种与方悦相似的姿势。生锈的铁楼梯上响起了脚踏上去轧响的吱吱声,借着微睁的眼睛,董木渐渐看清了来人的眼睛,是程芳,董木和方悦共同的朋友。
“她呢?”站在阳光里的程芳,白色的衣服浸润着光的亮。
“走了”董木转了转头,那些白光有些晃眼了。
“你没拦她?”走过大片大片的鹅卵石,程芳自光明走向阴影,走向了,阴影中的男孩。
“没必要”董木坐直了身子,将手伸向了前方,对着远方的云,虚拟了几把。“有些东西,只能远远观望,却永远不能触到。明明看着近在咫尺,可却遥不可及。”董木闭上了眼,静静地聆听风的呼吸。
“这是我说的话,不过貌似你还是不懂”程芳说。
“不,我早就懂了”董木微笑的眸子看着程芳,那双言中有一闪一闪的光。“只是有些事不是懂了就可以放开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
“那你想怎么办呢?你跟她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关系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吗?”董木又躺回了阴影中。“其实,谁又分得清楚呢?”
“难道你就想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浑浑噩噩地混过去吗?你将就得了,能这样一年,还能这样纠缠一生吗?”
“我跟她的关系,就像我和云的关系,远远地看,就好。远远地望,就好。”董木闭上了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大块大块的风吹积起来,酝酿着一场风暴,在四月的武汉,会有一片花海等待花开,会有一场相遇,等待结局。
那天的中午,董木仰面倒在床上,宿舍里十分静,静得有些陌生,董木心中总有那么一种不详的预感,像一只鸟飞过心空的感觉,明明有那么一道轨迹,却什么也抓不住。董木尝试着闭上眼,但眼睛却似能透视眼皮一般,心中躁动,久久不能平静。
他换了姿势,将左耳埋进枕头里,努力将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但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是一条短信:“悦伤,速来医院”。安静的宿舍一下有了声音,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都涌进了大脑,脸上如火烧,手脚却似冰冻一般,寒意肆侵。
医院里的走道,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儿,满脸焦急的病人家属以及神色冷漠的医生。踏进病房里,脸色苍白的方悦躺在病床上,左手手腕上缠绕着厚厚的白纱布。而陪在方悦身边的,只有程芳。
“怎么回事?”董木将程芳拉进了走廊,关门时,还回望了方悦一眼。
“你都看到了,割腕。”程芳叹了一口气“中午时,方悦又和他通了电话,结果她就成你看到的这样了。”
“那个混蛋!我真不懂她是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渣滓!!”
“你是不服气?”程芳斜着董木“还是不甘心!”
“怎么说是你的事,但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紧攥的拳头,依如当初握着吉他碎片一般的青筋暴起。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低沉的声音如受伤的孤狼般压抑。
“她情况还好,发现得早,只是失血过多,所以一直晕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你,帮忙照顾一下她吧,我有些事要办。”说完便转身离开,不再往房里多看一眼,他害怕,害怕多看了这一眼便舍不得离开。
程芳觉得今天特别的奇怪,尤其是今天的董木更是有一种陌生的怪感。以往若是方悦有一点事,冲在第一列的必定是董木。而今天,方悦已然躺在这里了,而董木却走了,一种异样的情感自心中升起,弥漫在心中,眼中,脑中,许多的念头突然间迸发了起来,却又无法聚成一张完整的画面。
正在程芳乱想之时,方悦却忽然醒了,按医生的估计,他短时间是醒不了的,最起码现在醒不了,但她却突然地醒了,仿佛冥冥中有那么一只手牵引着他们玩一场游戏。方悦刚睁开眼睛时,只觉明灿灿的光明冲进了她暗淡的眸子,使她刹那间感到眼前白茫茫一片,“难道这就是天堂?”她的嘴角扯起丝微笑的弧线,但当光茫茫的世界的光渐退,轮廓渐晰·。
这里是一丝微笑的弧线,但当光茫茫的世界的光渐退,轮廓渐晰。这里是一个病房,而原以为是天堂的地方悬着一个点滴瓶,一点落下,一个液泡浮起,微笑却定格了,然后默默退回为一种平淡。
“啊!你醒了啊!”眼界突然冒出程芳的脑袋,惊喜的脸容。
“是啊,我怎么就醒了呢?”动了动身子,左手腕上传来刺痛,层层的纱布遮不住那细细的伤痕,再多的包扎也护不了那颗心的破碎。
“你怎么那么傻啊!”絮絮叨叨的程芳有一种老太太的零碎。听得太多例行公事般的劝解,有种化身肥皂剧的感觉,疲惫,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心累,此时的方悦有着强烈而朦胧的睡欲,然而程芳的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进耳朵里。
“那个董木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刚来就走了,居然就那样走,真是的。”他就那样走了?一遍遍的回声在脑海中冲击,突然间她有了一种感觉,在某一处的一点裂隙中,一点光明不断扩散,一个想法蹦出了心田:“他是为自己报仇去了。”快速播出的手机号码却受到一系列“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忙音,窗外一只乌鸦被惊吓了,一群乌鸦齐拍着翅膀射向天空,一切的故事都将拥有一个结局。
巨大的汽笛声响起,深夜的铁轨上,火车巨蛇般躺卧着,董木踏上了火车,一阵喧哗与骚动后,火车缓缓离开。十堰的灯火依旧灿烂辉煌,那也是那么的渐行渐远。那座城,那个人,一切的羁绊都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化为流星般的远逝。风在车外呼啸,心在胸腔狂跳,内心中,那些极度的愤怒与仇恨和着嫉妒与兴奋层层泛起。铁轨旁的路灯嗖嗖向后飞去,愈行愈远,愈行愈急。
这一夜,两人注定无眠,三个人拼成的一场游戏,两个人追逐的怪圈,两根铁轨上的两颗心,随着追逐的车轮狂跳,在武汉这个樱花盛开的时节,一切都将到达终点。
清晨五点的武汉,武昌火车站里刚下车的人群簇拥着涌向出站口,狭长的走道突然间开阔起来,几分钟内,下车的人群便回散在清晨的风中。
走出车站,公交还没开,天还在浅蓝的蒙蒙亮中,打开手机5:40的数字闪了一下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短信,同一个人,同一个主题,方悦:“速回电话”微笑将短信删干净,微笑中带着一种残忍。
这是四月初的一个早晨,武汉的街上涌满了人,所有外地人都抱着一个相同的目标前进——武大,董木也要去那里,不为赏花,他要,杀人!
从路边摊买了把短刀,漆黑的刀身只在刃上有一道扎眼的银白,看上去很锋利的样子。这把刀开价贵的离谱,成交价却低的吓人,董木在转身时,无意间瞥到摊主的一丝诡笑。
时间是下午的两点,四月的武汉,阳光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暖意,董木却有了那么一种淡淡的寒。把外套裹紧了一点,手指划过了刀柄,金属的材质透着冰与凉。“也许,我可以不要他的命的……”想了一想却被拥挤的人群给打断了,公交来了。
武汉的人多,完全体现在了坐公交上。整整半个小时,董木就有种脚不着地的感觉!仿佛像是被重重白布包裹的“捆鸡”还被一圈又一圈的线密密的包扎捆紧一样的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层层包裹,不离不弃。终于到了站,董木直接被人群给带下来了,依然的脚不着地。下了车,董木站在站牌下,静静的喘气。抬头看时才发现,还差两个站!下早了。
从几近瘫痪车流于近乎凝固的人群中挤过,他终于得以进入学校了。樱花节虽未开始,人却已然聚集而来了。学校里四处可见的游人,游客,学生,和“学生”充斥着。按照别人描述的地方,他在宿舍楼下静静地等着。此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激动地,兴奋地,有一种再历高考的感觉。他的手是抑不住的颤抖,右手隔着衣服紧紧的捏着那把刀,刀的寒透着衣服渗进了五脏,让他的头脑又降温了不少。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冷静!可那躺在病床上的身躯,在火车站里飘坠的白色裙角,在他心里燃起了火,将他整个的烧尽,烧碎了。太阳一点点偏西,阳光一点点收敛,光线渐渐暗淡,路灯渐渐亮起。抬头时,游人却突然的少了,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他是不是也快回来了呢?”他心中暗暗的盘算着“待会儿我捅他那里比较好?会不会把他弄死了?要不还是不伤他?可是……”头脑中想法太多搅成了一团乱乱的麻,怎么解也解不开的纠结。他的右手握的更紧了。
夜晚路灯的直射下,那个男生回来了,带着一个女生,搂搂抱抱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董木在一旁估量,觉得两个人在时动手的成功率太低,于是轻轻巧巧躲到一株樱花树的阴影中,冷眼看着那两个人。等待着最佳时机,终于,那个女生在一阵长吻的缠绵后满意的走了。
那个男生,这次董木出手的目标,微笑着送走那女生后低声说了句“骚货!”然后随手拿出手机,无比熟练的说着:“小辉呀,我说过的,三天之内保证上她,这个骚货才一天就输了,明天再去找一个新鲜的,呵呵……”
董木脸色一下子涨红了,他又一次的想起了那躺在病床上的身躯,在火车站里飘坠的白色裙角,是那么的可怜与单薄!“去他妈的理智!他应该得到惩罚!”他走到那个男生面前,沉声说道:“方悦让我向你问好,这是我替她送你的礼物!”说着便从袖中将刀掏出来,结果手在下垂的瞬间弄掉了刀,两个人都惊讶了,但董木先反应过来,将它捡起来并迅速打开,雪亮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光,那男生虽喝了酒,但脸色仍霎时变得刷白,喉头上下浮动,叫着“救······”那个命字却始终吐不出来。
董木向前一步,那男生转身就跑,结果在跃过半米高的隔离绿化带时被绊倒,一下子撞到一株樱花树上,树身一阵抖动,白色的花瓣似雨一般落下,“你这个渣滓,败类,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董木嘶吼着,将刀朝他大腿上轧去。刀一点点的近了,两个人的瞳孔也都缩小了。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扎进那男生的身体,还差一点点就可以为她报仇了!然而一只手却突然间闯了进来,那是一只苍白的手,还缠着一圈同样苍白的纱布。
居然是方悦!当此时董木已经顾不上吃惊了,他必须让那个那男生付出代价,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快一点,再快一点,近了,更近了!就在刀尖即将划开男生衣服之时,一副瘦弱的肩膀撞在了董木的身上,他顿时失去了平衡,就差那么一点!他的心中是不尽的叹息与更大的伤痛,一种酸酸的,辣辣的情感在他心里晕开了“你究竟,还是放不下他吗?”董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刀插在了水泥地上,刀身瞬间断裂成了两半,董木的心也随之更加的碎了。
“你,还是来了呀。”董木喃喃自语着。看着那个女孩款款的走来,董董木心里却是那样的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你还是放不下他吗?为了他,你真的对自己这么的不管不顾吗?这样,值得吗?”方悦走到董木面前,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董木被盯得受不了了,正准备说话时,方悦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是用受伤的那只手打的,伤口瞬间迸裂,雪白的纱布里渗着一丝丝血色,愈积愈多。
这一耳光,十分响亮,不仅董木傻了,躺在地上的吴鑫也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文静的方悦会这么的激动。“原来,她这么的在乎我。嘴角划过一丝浅笑,马上就换了一副痛苦的表情。董木傻傻的看着方悦,脸庞上火辣辣的感觉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都不是虚幻。可他宁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宁可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他不曾来过,她也不曾来过!但这一切都是真的,比现实更真。
董木的眼神是迷茫的,方悦却是冰冷的,一切都是安静的,世界在他眼中是不存在的。他的眼里,只有方悦,只有那双冰冷的眼睛!
“你太让我失望了。”方悦的话比她的眼神更加冰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董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又可以说什么呢?只有沉默,沉默,沉默!用沉默代替一切回答,一切的回答都只有沉默。她的身影,一如来时的款款与娉婷,却是愈来愈远。“你的心里,终究还是,只有他吗?”内心的喃喃自语,无人听见,无人安慰。
吴鑫看着走来的方悦,内心中已经有了定计。脸上一如既往的痛苦表情,心里却飞快的算计着:“这么痴的女孩很难再遇见了,不如吊着,反正她在外地,这里她也管不到……”方悦走到吴鑫面前时,吴鑫已经自己“挣扎”着起来了
。“没事,没事,我没事的。”不知为什么,面对此刻的方悦,他竟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该死,怎么回事?”他的内心咒骂着,并把一切都归结到了突然遭受的袭击上。“你不要怪他,他太年轻了,不懂我们之间的爱情。以前是我不好,我错了。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语气前所未有的真诚,吴鑫站直了身子,180cm的身材比方悦高了半个头,背后的路灯投射着橘黄色的光,穿过他的头发,在额头上留下了碎碎的光影。
身边还有簇簇的樱花,淡淡的唯美笼罩着,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什么时候见过呢?啊!对了,是那一年,那一天。也是在一盏路灯的见证下,吴鑫对着方悦说着这样的话:方悦,做我女朋友好吗?简单的话,却说在高三,对着她,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那一夜,吴鑫牵过了方悦的手,她以为,他们会走到白头。又是一个夜,类似的话,相似的表情。结局是否会相同呢?
吴鑫在等,他相信她会答应,一如从前一般,虽虽然现在是无比的寂静,但他一定会等到她的回答。是的,他等到了。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次,是左手。方悦将脸靠近震惊的吴鑫的耳边:“我只是不明白,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上你?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你是如此的让我恶心。”
那一耳光,清脆响亮。迅速的转身是不再回头的决绝。“这一刻,我走了。不再回头。”方悦走过董木的身边:“还不走吗?”
“啊!哦,走,马上”
走在武汉的街道上,路灯一路都是亮的,在漆黑的夜里自傲的放射着光。一个个的,沿沿着没有尽头的马路向远处延伸。
看着身前的方悦,他突然觉得世界仿佛只有了他们两个。走在一眼望不见头的一条线上,左右是黑暗的,前后的远方也是黑暗的。只有脚下才是光明的,也是深不见底的。他们就这样在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但他也不想结束。心里涌出的一种莫名的恐惧:会不会哪一天,走着走着,方悦就会丢下自己,离开。那样的一个人的旅途,应该会很难受吧。
董木相信,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绝对会跳下去,永坠黑暗。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方悦,瘦瘦的身子在灯光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跟着你的影子走。只是,我能一直跟着你的影子走吗?
有的答案似乎早已注定,命运会为每一个人埋下预定的结局,但总是会有转机的,是吧。希望总是有的,只是在等着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