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怀我之前,原是有一个死于腹中的胎儿,那是一个已经会伸手伸脚动弹的胎儿。母亲每一念及,常是神伤。少幼时不爱听大人话做乖乖女,母亲就念叨我前面的那个未出世的小姐姐。不知怎么一来,我一听就转性一样地乖乖地了。
已经生过几个孩子的母亲痛苦地折腾了一夜,生我那一刻,天刚蒙蒙地想要明,正是农历二月。那个特特从三十里外请来的专门接生难产的婆子,暗地里以祖传占卜算卦为业,习惯性地掐算,得一个惊蛰之时经天纬地的上吉卦象。
然而,终究是泯然众人矣。
行过那么多年,最可夸耀的事,就是生时奄奄,姥娘一面担心养不活,一面疼惜自己的小女大出血昏死过去,怪我克母,偷偷把我扔在尚薄雪的荒坟地里,一昼夜,野狗野猫和老鸦老鼠都未曾伤害我。
父亲丢心丢肝一样地找到我,我居然还有一丝气息。
医生们都说我“先天不足”,都摇头说难。父亲只认道“后天可补”。
于是,就泡在药罐子里长起来。
那些药囊香气如影随形。
渐渐认得那些草药,渐渐知道那些花草木叶的脾性,渐渐喜欢上中医,意愿自己也有剑胆琴心,一壶清风满乾坤的慈悲侧隐。
如温风如香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