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透过窗户看到邻家的小女孩上学,她应该是晚了,小跑着去赶校车,上衣拉链没有拉,红领巾拿在手里,书包拖在背后,背带挂在两个手肘上,书包好像背倒了,口朝下,于是一个想法从我脑海中蹦了出来,“书会从书包里一本一本掉出来。”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一下把我拉回到童年,这是我小时候说的一句谎话。
记得是小学二年级的冬天,那天虽然天寒地冻但天气晴朗,中午,我的好朋友褚凯来到我家,要一起去上学,我们背着书包一起向学校走去,路上我突发奇想,不要去上学了,我们一起去“五一俱乐部”玩吧,褚凯很听我的话,平时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于是我们没有去学校而是走上了通往五一俱乐部的大路。(这是我学生时代屈指可数的几次逃课之一)
五一俱乐部里有歌舞厅、篮球场、电影院,还有一个孩子们最喜欢的大大的水塘,水塘的水中间深四周很浅,有很多青蛙蝌蚪和小草鱼, 夏天这里可热闹了, 现在这个季节水面都结冰了,我们在塘边走了一会儿,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好玩的,于是就向旁边的湟水河边走去。我们沿着湟水河,一边聊天一边向下游走,有些地方没有路了就踩着冰扶着旁边的墙过去,现在想来真是很后怕。那个下午很长,我们一路走下去竟然走到了解放桥。上到解放桥上太阳已经偏西了,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背后的书包不见了,应该是在河边过某个障碍时放下的,通过后忘记拿了,但当时回头望望来时的路,实在不想回去找,因为这段路太长、太阴、太冷。
我怀着忐忑、郁闷、害怕的心情,带着褚凯走过解放桥到了西宁火车站广场,广场上有很多人很多卖小吃的。放学时间已经过了,正常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回到家里准备吃饭了,所以肚子不由自主的饿了起来。我兜里有点钱,好像请褚凯吃了点东西,可能是羊肠面,也可能什么也没吃只是转了转,记不清了。
在这过程中,有过几次我问褚凯要不要回去,可是他总是回答:“你说~”真是没办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该回家了,可是我当时又冒出了新的想法,到大姑姑家去找我的表弟玩,天呢!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大姑姑家在中庄,离火车站大约2站公交车的距离,可是与我们回家的路正好相反。正常情况下我每年只来一次火车站和大姑姑家,就是过年到大姑姑家拜年的时侯。每年一到过年我就都盼着这一天,因为这一天可以去看火车,可以听弟弟讲铁路上的好玩的事情。所以今天走到这里想去大姑姑的家也算正常。我对褚凯说:“到我大姑姑家找我弟弟玩吧。”他的回答依然是:“你说~”
于是我俩坐上了去大姑姑家的公交车,到了大姑姑家,他们都很惊奇,问我怎么来的?大人知不知道?等等问题,我回答得很含糊。表弟的爷爷很和蔼,对表弟说:“你的哥哥和他的同学来了,快好好招待啊!”表弟拿来了一本图画书,我俩坐在院子的花园墙上看书,姑父拿了两个苹果给我俩吃,吃完苹果姑父说天要黑了,我送你俩回家吧,太晚了家里人要着急了。于是大姑夫用自行车吧我俩送到了火车站公交车站,又给我了车费,叫我们赶快回家。坐上了公交车,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忘记了在哪里和褚凯分别的。那天不知是什么事,很多人在奶奶家吃饭,交代我晚上放学后去奶奶家,我在湟光下了车,拼命往奶奶家跑,街道里没什么车和人,昏暗的路灯把我的影子从身后拉出来,压成一个点,再向前拉出去,越来越长然后消失,我就这样看着街道、路灯、和影子,心急如焚,拼命的跑着。想想中午艳阳高照的五一俱乐部,简直恍若隔世。
记得到了奶奶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有很多人,我想浑水摸鱼的躲起来,可是还是被责问了,父母很生气,说到学校去找了,值日生说我下午没上学,我只说和褚凯去五一俱乐部玩了,其它没敢说,问我书包呢,我撒谎说在褚凯家。吃完饭,爸爸带着我去褚凯家拿书包,快走到褚凯家门口时,我看到谎话要破了,就赶快说书包丢了,爸爸很生气,说书包丢了就丢了为什么说谎呢,害得我们白走这么远。
回到家尽管父母很生气但没有过多责骂,毕竟我安全回来了。现在想想看,当时我8岁,爸爸不过三十出头,妈妈还不到三十,还很年轻,应该受了很大的惊吓,还好平安度过了,自己的心才刚刚平复,怎么可能还打骂孩子呢?
第二天,我空着手去了学校,老师并没有找我谈话,估计家长已经给老师讲过了。同学们都问我昨天下午为什么没来,我编了一个故事:昨天中午上学时书包背倒了,口朝下,书本从书包里一本一本掉出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全掉光了,于是回头去找书本,可是一直没找到,褚凯也过来帮腔,说我们一起去找的(真是中国好哥们),同学们估计都信了,后来没人再问了。爸爸去新华书店给我买全套的课本,可是已经是学期末了,什么书都没有,只好空手而归。
过了两天,班主任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说:“叫你爸爸打这个电话,有人捡到你的书包了。”晚上爸爸拿着我的书包回来,说:“还没讲实话!那天到底去哪里玩了,书包怎么会在祁连路的一个单位里(这个单位的大门在祁连路上,后面就是湟水河)?”我只好承认说:“先到五一俱乐部,然后沿河边一直走到火车站,然后回来了。”爸爸听后怒气冲冲,又训了我一顿,因为那条河每年都会传出淹死人的消息。我打开书包一看,书本都在但文具盒不见了,也是在意料之中,不过我可以正常上课了。
故事到这里还没完,过了半年(记得好像是夏天),过什么节或谁过生日,亲戚都到奶奶家吃饭,见到了大姑夫,大姑夫说:“好孩子,下次想到大姑夫家来就自己来,带上同学一起来。”当时爸爸就在旁边,他愤怒的看着我说:“还没有讲实话!”我吓得赶快跑开了。
二年级冬天的这一天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试想一下如果那天我正常去上学,放学后去奶奶家,那么这一天就是普通的一天,很快就会淹没在记忆的海洋中再也找不到了,生活中有多少这样的普通一天再也想不起来了,多可惜啊!
所以书包引出的这段记忆启示我,应该把每一天都记下来,即使它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