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里池塘的水落了又涨。
图书馆自习室常驻大军换了一波。
昨晚晚自习后回宿舍的路上,又听到池塘口的水管透着水声,今早上课时果然看到池塘的水停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
恰到好处却不合时宜。
趴在宿舍阳台的时候,这几天都有看到,拖着箱子到对面公交站的同学。
是的,考研已经结束了。
很久没到学校操场运动的一个晚上,尴尬的时间点,操场的人很少,寒气从单薄的运动衫透进来。
我吸紧了气,在操场入口处先压压腿做准备活动。
加大活动度也抵挡不住寒意,我停下来系鞋带起身时,看见熟悉的身影,是晓容。
“晓蓉姐,是你吗?”我不确定是不是她,此刻的她应该是坐在图书馆做最后的冲刺。
“呀,来跑步吗?”晓容的声音里能听出她的疲惫,也还是温柔。
“嗯,很久没来跑步了,怎么在这个时候看到你?”
晓容缩着脖子抬起头吸了口气:“唉,看书坐得我屁股都麻了,就想出来走走透口气。”
“没办法呀,还有十二天就考试了。”
我只知道马上是考试了,没想到晓容是掰着手指在算的,她说出只有十二天了的时候,我心里咯噔的多跳了一下。
是替晓容焦急了一下,更多的是自己竟然对时间是这样的毫无知觉。
就这样,2017眼看着也要过去了。
我停下跑步陪晓容走了几圈,晓容的焦虑我是能感受到的,但她没多说自己,反倒是问我最近怎样。
我这个人身上总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当话题说的事情发生,但也总是活得焦急。
晓容是我大一在学院一个小部门的小部长,所有的年长一级的人,和晓容关系算最为亲切,但也只限于在相互碰面打招呼时多了一两句不甚亲密的寒暄。
搬过老校区来的这一年,在学校偶尔能遇到晓容,最多的是在那排报刊栏处照面。
晓容和男友避开食堂高潮饭点返回图书馆的路上,我总是塞着耳机低头走着。
晓容路过拍我的肩膀,我们一起回头,她温柔的笑着说:“你又变好看了哦。”
晓容叫完我后我会抬头看路,看着前方走完剩下的路。
我问晓容:“怎么是晓蓉姐一个人,他呢?”我指的是晓容的男友,他们大概恋爱也有两年了。
“他们都在看书啊,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到他们。”
空气很冷静,只穿着运动衫的我整个身体已经凉透了,附近居民出来运动的人也多了几个。
有人跑着步喘着粗气从我们旁边经过,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和晓容聊起了情感的话题。
这大概就是单身狗焦虑的来源。
“其实我挺想分手的,但想到这会影响两个人的考研,就再说吧。”
“我和他感情又不是很好,我们班一个同学和男友都同居在一起,也还不是要分手。”
“考研我们都是各走各的,都没跟对方商量过一下的。”
晓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很冷静,与空气的冷气混杂,我听了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这种情节不都只是发生在小说情节或情感话题下编造的苦情段子吗。
亲口听晓容嘴里说出这些,我总觉得有哪里对接不上。
考研失败,男友劈腿分手,应聘失败。当然我不是在说晓容。
是不是女生们都要经历这样的劫,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成长。我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后来我忘了是怎么跟晓容结束这个话题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跑了五公里。
冷气大量的涌进气道,冷到心里,肺部刺灼感,额头和背部却也开始冒汗。
我想起晓容最后说的:“没办法了也只能这样了。”
她转身进黑暗里的背影也是温柔和坚强的。
再见到晓容时已是考试前一天的中午,在教学楼楼梯口的拐角处,她和一个同学在讨论什么,两个人的语速都很快,略带紧张。
我从晓容的身后揽她的肩,她回过头看我的眉头都是皱着的:“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此刻的晓容焦虑到了最高。
亲爱的晓容,祝你成功。
即使在考试这两天,我对时间的自觉仍只停留在一日三餐的饥饱上,我对很多事情已经失去了热度和期望,即使是一日三餐的进食,我也很难做到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积极对待或处理,
但看见那池塘的水落涨多次后,我慌了。
一日下课走在人流里,听到一个女声说:“哎呀,你们看池塘怎么像这个样子,好丑哦。”
池塘的水干了,露出了坑坑洼洼的淤泥,很多白色的塑料瓶扎在塘底,突兀得不仅是难看,很扎。
再经过时,自来水管已经开始运作,水流会把丑陋填平,再添回原来的美感。
池塘的水是碧绿、深绿的,有时候绿的是静美的,美得奇异;
有时候绿得静谧,仿佛世上好时光都只在这一塘碧水里;
有时候绿得诡异,这样的绿不合乎四季的道理。
但我今早看到它时,是浑浊的,但也还是绿的。看到这一塘水,我知道,时间在加速啊。
晓容考试结束了,我没见到过她,我也放弃了在冬天的晚上去操场跑步。
我知道和晓容再见到时,晓容还是会温柔的笑着对我说:“你又变好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