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农历四月,而且过了一半。
突然想起高中时候学苏轼的《赤壁赋》,开篇:“壬戌之秋,七月既望”,看来明天就是“四月既望”了。
四月,正是插秧的季节,怪不得刚刚在梦中又回到了童年站在田边打水坝的场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阅历无法不增长,人不能不长大。
到看惯了,麻木了,人生也该开启新的一段。
少年时候的人喜欢令狐冲。
长大了,会开始觉得自己很像林平之,并且希望自己能成为刘正风那样的人。
再过一些岁月,心里想的,就该是风清扬了,多么飘逸绝尘啊。
也许,人都是觉得别人的好,所以凭空生出许多羡慕。
唐诗里说:“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如卢家有莫愁”,这是天子比不过百姓。
也有唐诗说:“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是百姓渴望做皇帝到造反。
世人彼此羡慕,各人只知各人苦。
二
无知的少年,大一时候最爱女朋友。等到大四毕业了,发现自己最爱的是母亲。
流水无情,岁月无声,内心经历了波澜后重回寂寂。
当一个人开始感念“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时,几乎就有“参禅”的味道。
如果总觉得远方和未知是好的,眼前的、脚边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我们满怀憧憬急急走过一片人生麦田,心里想着前面的麦穗一定颗粒更大更饱满,所以我们宁愿两手空空却对脚边身旁的几近漠视一根也不拾取。
等我们走到了尽头,发现最开始的才是最大最饱满的,可是已经错过了,没法儿再走来时的路了,世界上也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如果可以站在天上,回望来时的路。我们是否会很可怜自己,当初为什么那样的不明智?是否会问自己那真的是我们自己吗?
事后的幡然醒悟,和事前的执念痴痴,没有我执和我痴,大概也不会有我悟。
六组慧能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超尘脱俗的智者境界。
慧能的师兄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这是普罗大众的修身法门。
身为普通人,最最适合我的,还是神秀的法门。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曾经自以为清高,天天我执我痴于“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发现屡屡碰壁,世事都不是书里说的那样简单。
后来慢慢发现自己成了林平之,发现自己在孙少安、孙少平、祁同伟身上找到影子,忽而就觉得神秀说的才是我的修身之道。
三
或许,书里故意把这个世界说得那样简单美好,就是给我们一个遥远而美好的期待,让学生时代的我们对这个世界充满梦想,让年轻的岁月一身锐气。
如果那些年没有期待、梦想和锐气,或许我们的内心也就过早的寂寂了。
可是无情的社会不会给人以缓冲,象牙塔的大门真成了一种瓶颈,出了这座塔出了这个瓶,门外的白浪滔天中含有鳄鱼的眼泪。
但是我们无法拒绝成长,有那么多的责任和使命压在肩上。当初童年的我们巴不得快快长大,不就是想着早点像大人那样身负重任吗?
所以看着四月的天空,和那点点的白云,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南国的高山水田间人不及草高却满怀壮志,不禁有泪要流。
生活无论多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我们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既然已经长大,就勇敢向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