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取一叶秋,酿时间的酒

1

夏姑娘收拾沉闷的心情,抹去心碎的泪滴,带走燠热的行李。秋丫头挟一阵秋风,洒一阵雷雨,赶去残存的暑气。雨丝似针、似毫、似油,轻轻滴落将成熟的麦穗上。开花的麦穗迎风伫立,垂下重重脑袋,宛若思想者展开深沉思索。

思索这颠扑不灭的生命真理,思索这万物流转的永世循环。顺着田埂窄道一路跑,尽头偶遇孱弱却精怪的小溪,水声淙淙。只消跟随它调皮的脚步,不费力就被引向树林。

近黄昏处,别小瞧了阳光余威,迎面用手遮挡才够。一阵清风吹乱若干树叶,像幼童摆弄玩具。将它们随意摆布,任它们零星散落。

林间小径铺满落叶。脚步落在这金黄色天然地毯上,沙沙脆响。蹲在大树底下,端详长柄蘑菇们耳鬓厮磨,野花们争奇斗艳,聆听虫鸣蛙叫唱协奏曲,闭眼感觉天使挥翅而过。抬头四下找寻,却不见踪影。拾几片独特的叶做书签,感觉我的掌纹和叶的脉络相连。恍惚间,忘了归家的路。

2

夏姑娘收拾沉闷的心情,抹去心碎的泪滴,带走燠热的行李。秋丫头挟一阵秋风,洒一阵雷雨,赶去残存的暑气。秋风气鼓鼓吹起行人的衣服,企图让他们认输。怕冷的男女于是穿起棉布长袖长裤,弄潮儿还是任性穿着露脐短裙装。要不是裸色打底泄了秘,秋风怕是要甘拜下风。

淅沥沥的秋雨开始缠绵。形色匆匆的行人多希望此刻不出门。车站上、地铁中、各家里,一把把被秋雨吻过却垂泪的伞,怨怼它的徘徊。公园花博会中争相斗艳的花儿们被秋雨的绵绵后劲打蔫。即使当季形如蟹爪傲雪风霜的菊,垂落着花瓣,绝口不提秋雨带给它的烦恼和委屈。

秋雨过后碧空如洗。风筝们凭风起舞,又似竞相比谁能先挣脱线,往更高处飞翔。频频回首,却怕断了线,主人懊恼。哎,还是乖乖摆荡在原处吧。娃娃挣脱爸爸的手,小手攥着比他手掌还大的线盘。努力仰望那只漂亮的纸鸢,期望有天也能同它结伴齐飞。

3

自古伤春悲秋。换季时,人的心情总是起伏不定,来回摆动。一边庆幸暑气已退,一边懊恼秋雨不停;一边就着月饼感叹月圆花好,一边又为严寒与分别将至而伤怀忧愁。然而,总有一样正念在。就像说起春天,就令人想到发芽和希望那样;想起秋日,就令人惦念结穗和丰收。

农夫和农妇们勤快收割着稻麦。它们已熟透,镰刀刷刷割过每畦田,在远处积成高高的谷堆。流云掠过弯月如镰刀的秋夜,听着姥姥讲那些先人留下的奇异志怪和奋勇杀敌的故事。和小伙伴们时而惊惧得捂住眼睛,时而激动得欢呼雀跃。

麦子一粒粒沉重的脑袋变成一捧捧细腻光洁的细粉颗粒。故事在娃娃熟睡的梦里开出了文艺之花,花在秋夜结了果。

4

八月走,挥挥手;九月来,点点头。我期望我那文字也在秋日结出了硕果。沉甸甸的,像秋柿子那样澄黄明亮;甜蜜蜜的,像阿克苏苹果那样脆又香。

摘些桂花,闻闻那沁人心脾的香。霎时,心间绽开了酒酿般的清甜。奶奶坐在竹椅上反复叮咛,要多添衣裳。虽然春捂秋冻,天气却将由凉转冻。

而我,趁文思还有暖意,趁手指还未冻僵,在素笺上写下一首首俳句,落笔私藏。秋,也要被我偷偷私藏,趁着天高气爽,雁阵行行,将你的明朗酿酒,留待悠长岁月中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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