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第24集,成才离开老A时告诉许三多,他要去找回自己的枝枝蔓蔓了。
“问你件事,咱俩当兵三年了,你能想起其中的每一天吗?”
“能”,许三多回答。
“昨天晚上我想了整整一夜,除了咱俩在上榕树的时候想的起来,当了兵以后的事,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想七连,又臭又硬的钢七连,还有我的七班,可我拼命的想,使劲的想,想到最后都哭了,却想不起来一件事,一个人。”
“许三多,你是一棵树,有枝子,有叶子,我是根电线杆,枝枝蔓蔓都被自己砍光了。从咱俩离开家乡,登上那辆军列,那天开始我就把自己砍光了,我要回去,回去找自己的枝枝蔓蔓了。”
成才说这段话的时候心灰意冷。在之前的季度考核上,袁朗看穿了他,这么评价他:
“你很活跃,也很有能力,但你很封闭。你总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自己的,做自己的。我们这伙人不只是为了对抗,你的战友、甚至是你的敌人需要你去理解、融洽和经历。”
“我一直在想,你怎么会违背这六个字,是我们让你不安,还是你太过患得患失,现在我明白了,你在那里生活了两年,那六个字是那个地方为之自豪的根本,可那六个字根本没有进过你的心里,‘不放弃、不抛弃’。你经历的每个地方,每个人,每件事,都需要你去付出时间和生命,可你从来没付出感情,你总是冷冰冰的把它们扔掉,那你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为一个结果虚耗人生?你该想的不是怎么成为一个特种兵,是善待自己做好普通一兵。”
“七连只是你的一个过路的地方,如果有更好的去处,这(A大队)也是你过路的地方。我们不敢跟这样的战友一起上战场。”
“你想知道我看重你的唯一可取的地方是什么吗?是在你放弃之前喊了你朋友的名字,我终于发现这世上还是有你在意的人,可这并不能证明你就学会了珍惜。”
成才是个有天赋的士兵,去到哪个连队,都可以成为成绩最优秀的。但在之前的连队里, 伍六一、白铁军都说过成才这个人假,可只有到了A大队,到袁朗这里,才让我们认清了成才 ,成才自己也在这一刻才认清了自己。
还记得成才从钢七连跳槽去红三连那天,天下着大雨,除了许三多,没有一个人来送他。许三多连着说了两遍“我送你”,那一瞬间,成才的自尊心被击溃了,坐在马路牙子上泣不成声,他一直觉得就算自己没处下一连的人,也处下了半连的人,可最后临别这天,还是只有自己这位上榕树的老乡来送他。
被赶出老A后,他回到了草原五班,骄傲被磨平之后,心终于定了下来,才懂得了知足,懂得了感恩,才发现天原来是蓝的,草原来是绿的,看着屎壳郎把羊粪蛋子分解再搬到自己洞里,也会觉得特别好玩,能看上一下午,觉得这样的生活踏实,真踏实,由里到外的舒服。五班也在他的带领下,从之前被人遗忘的地方,变成了作训部队宁可绕道也要来吃烧烤的宝地。成才终于在五班找回了自己的枝枝蔓蔓。
那许三多的枝枝蔓蔓又是怎样呢?
是草原五班独自一人修的那条路、钢七连的333个腹部绕杠的记录、顶的上一个标准班的单兵荣誉、生擒特种部队A大队中校的光辉事迹、解救人质演练中独自一人解除爆炸危机的惊人举动。
放在一般兵王的身上,这可能是应有的表现,但这是一个孬兵做出来的,是个人都讨厌的孬兵。
聪明的人就像成才,有很多选择,选择成为最好的狙击手,选择成为最受首长喜欢的士兵,选择自己想要的,放弃自己不想要的。
笨的人就像许三多,没得选,是个人都讨厌他,只能把份内的事情做好,争取让自己不做错事,让别人瞧得起。
许三多没有什么目标,也没什么追求,连机会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就像新兵连结束后被分配的草原五班——孬兵的天堂,班长的地狱 ,是史今和红三连指导员都欲言又止的地方,是个可以不做内务、不守军容、整体打牌、无所事事、被人遗忘的地方。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被战友的埋汰声中,依然坚持每天整理内务,走齐步,练习射击,硬是一个人背着篓子,捡着石头,修出了一条路。
就像七连长高城对许三多的评价,“他每遇到一棵救命稻草就死死抱住,有一天,我回头一看,嚯!他抱着的,已经是一棵让我仰望的参天大树了”。
这样的生活哲学可能只适合于许三多,不迷茫,不焦虑,觉得自己笨那就笨鸟先飞,只想着“好好活,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让我们这些聪明的普通人仰望。就像吴哲所说,“我做不了他,但他也取代不了我,过分信任这种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这样的人大概很少有快乐的时候,却平静踏实。
有个朋友曾问过我,枝枝蔓蔓到底代表什么,我想过很多个版本,感情、荣誉、集体,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就是在人生经过的每个阶段、每个地方,走心、好好活、付出时间、付出感情之后所得到的丰盛回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