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九境成丹万骨枯 《目录》
黄昏时分,斛律谦烈终于到了,雪已经停了,他带着绿袖沿着谦诚兄弟射出的那根箭绳从对岸跃了过来。
冬日的黄昏幽寒肃冷,绿袖落地后拢了拢衣袖避过那些迎面吹来的凛风,见满山银装素裹毫无生机,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山上真的能住人吗?谦诚两兄弟依旧一红一蓝的着了身冬衣,见他们来了,齐齐上前拱手行了个简礼。
斛律谦烈见来人是他们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抬手还了一礼。
“两位,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了,请跟我们来吧!”
他们还是话不多,说完就上前领路了。
从山底到山顶并不太好走,路上积雪未化,本就陡峭的青石台阶被大雪盖了个严严实实,谦诚兄弟在前面开路,他们在后面跟着。
几人脚步不停,终于在半夜时分到了山顶。
顾修严知道他们要来,坐在竹堂前的躺椅上晃晃悠悠的等着,裘衣铺椅,暖毯当被,一旁的火盆上烫了壶冬酒,红红的火焰如同一只只小手缭绕着向上伸展抚摸着那酒壶,酒味飘荡着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醇香幽然,只是闻闻便觉得心都香了起来。
听着门外脚步渐近,顾修严从椅上坐起,将那酒壶从火盆上提起,给身旁的两只竹杯倒了酒,放到了旁边的小案上。
“公子,人到了。”
谦儿进门禀报,顾修严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
片刻,斛律谦烈带着绿袖与白喜进屋而来。
“请坐,我腿不方便,你们也不用拘束什么。”
窝在躺椅中,顾修严指了指对面矮榻,眼神略带了几分倦意。
“在下斛律谦烈。”
“顾修严。”
简单的回了一句,顾修严将腿从毯子中伸出来搭到一旁的桌子上,有点热了,他腿上的夹板未拆,斛律谦烈看到后起身拱手向他行了一礼,道:“顾公子搭救之恩,在下必当铭记在心,日后公子若有需要,尽可来幽州找我。”
顾修严听他这么说,抬手撑着头嫣嫣而笑,道:“你这“谢”字何来?我何时对你有过搭救之恩?”
斛律谦烈听他这么说,眉间含了含,道:“在下是指一个月前云七……。”
“云七酒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斛律门主。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替他道谢的?”
顾修严不等斛律谦烈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顺便,他还质问了一句。
斛律谦烈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大,一时之间清雅温敛的面容上微微有些讶异,不等他再说其他的,顾修严便将另一条腿也从毯子里伸了出来,与那条伤腿一起搭在了桌上。
“这次斛律门主为了找她费心费神了一个月,我只是看在你与她曾经有些情谊的份上才通知的你,她还在昏迷,你如果想看看她就去吧,不过,请把你身上的寒气烤烤,别激着她。”
斛律谦烈见他面色不善,没再多说什么,示意绿袖在这儿等着,他脱下外袍放到椅子背上,伸手在火盆旁烤了片刻,转身进去了。绿袖见顾修严一幅“好烦”的样子,有些不太高兴,怎么说斛律谦烈也是醉龙门的门主,可顾修严的态度显然有些轻慢了些。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可顾修严懒得和他多说什么,毯子一裹,他整个人又缩回了躺椅中。
屋里,斛律谦烈坐在床边,心情有些不知所措。云七酒静静的躺着,一头青丝尽散于淡黄色的枕上,她的脸色并没有很苍白,表情也很安和,仿佛睡着了。
绿袖说她一刀穿胸而过,伤得不轻。
白竹教一直对她虎视眈眈,想要置她于死地,可自己居然从没想过派人去暗中保护她。她看起来仿佛能搞定所有的事。
“云七酒,你怎么会这样?一直以来,不管是刺杀还是下毒,又或是在江湖中打探消息情报,你什么都做的游刃有余,你聪明稳重,狡猾到好似怎么都不会吃亏,为什么这次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错了!”
顾修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斛律谦烈见他单脚站在那儿,身上还披着那条毯子,懒意洋洋的模样好似站了许久的样子。
“她笨的要命,每次在山里走动若是没人跟着她必定迷路,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左右也是迷糊的不行,一发小脾气就喜欢拧人,下手又重又狠,一点也不温柔!虽然狡猾,却也可爱的紧。她喜欢美食,虽然她总说食不言寢不语,但我看,她是吃饭时根本顾不上说话,哪怕看她吃盘青菜,都觉得那菜香的很!但她还是爱吃肉的,特别是兔肉,自从那次她在我这山里住了一个月,我整个山上的兔子看到她都像见了鬼似的!斛律门主,你把她看的太高了。”
太高?
总觉得她什么都能应付,所以,遇到事也不会多顾及她的感受,好像,真的是这样呢!
“天色不早了,斛律门主该回去了,现在下山,刚好出山的时候天亮。”
顾修严下了驱客令。
而斛律谦烈,也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出了竹屋,斛律谦烈有些不放心,回头道:“她醒了之后,麻烦顾公子告知我一声。”
“放心。”
斛律谦烈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绿袖不解的看着他,不解他这欲行又停的样子是何意,顾修严倚在门口冷笑一声,道:“斛律门主是还有事没问,所以不甘心吧?”
斛律谦烈转身,一双清眸在夜色中亮如星煯,他道:“玉玺,你从哪儿弄来的?”
上次他来,虽没见过顾修严,可却也明白,他是这山的主人。
“偷来的。”
斛律谦烈听他这么说,蹙眉而疑,偷?
顾修严见他不信,也不想多解释,转身回去了。
西国玉玺是他五年前从晋国皇宫中偷出来的,他也并不是冲着这东西去的,只是有一年,晋帝放言说自己的珍宝阁乃天下防守最严密之处,不论什么样的小偷,也不可能从里面拿走任何一种东西。
他一时好胜,便闯了进去。
偶然间发现西国玉玺居然在那儿,便顺手带了出来。
没想到几年后,居然也派上了大用场,斛律谦烈想复国,那他就助他复国!他缺治军之才,那自己就把有治军之才的人给他送过去,楚国不能在顾修卓手中,也不能落到晋国手里。晋帝能大杀屠戮西国兵士与民众,对楚国的百姓也不会手软。
斛律谦烈最起码不会滥杀无辜,也应该会是个好皇帝。
又过了几天,林夭华的伤口不再毒发了。
红月换了最后一次药,嘱咐了些忌口的东西给她细细的解释着,林夭华趴在床上摸了摸屁股上的箭伤,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箭伤虽然好了,可难免会留个疤,屁股上有疤比脸上有疤好不了多少,我这光洁的翘臀就这么毁了……。”
红月听她居然在担心这个,情不自禁的笑道:“你命都差点没了,还担心留疤?”
“红月姐,你知道我昏迷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红月将药箱放到桌上,反身坐到床边问:“想什么?总不会在想留疤的事。”
林夭华趴在枕头上仰头笑嘻嘻的道:“我当时在想,完了完了,我还没睡到孟赫这个死不要脸的,就这么死了简直太亏了。”
红月笑:“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看到他就像看到个香饽饽似的,说句实话,他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喜欢我,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在他成亲前把他睡到手!”
“你也不必泄气,我看孟当家对你还是上心的,不然,谁愿意帮你吸这个地方的毒!”
红月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林夭华听她这么说,脸上绷了绷,没忍住还是笑了。
“对了,云七酒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没醒。”
“你家儿子的名字也没取?”
“老沧说孩子的命是七酒一命换一命换来的,他取了小名,大名让七酒取。”
林夭华点了点头,道:“她可真是够狠,要是换成我,恐怕真的下不去手。”
红月眼中略有黯然,云七酒对自己最狠,她练功的时候就是那样,死命的练,换着法子练,一招穿苍指被她练出了多种花样,直练到最后连她的师父玉横尊也自愧不如,有一次她看到云七酒练功的那股架势,都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顾修严的腿终于不用再带夹板,踩在地上时虽然还有些痛,可也不太影响走路了。
“云七酒,你该醒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你再不醒,年夜饭的饺子可就吃不上了。”
坐在床边,顾修严握着她的瘦如骨干的手喃喃自语,他讨厌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
“你……还会……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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