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近才认出,这个男生是汪齐,以前是马梦瑶他们班的。马梦瑶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他,说他是政治课代表。
汪齐已经升入高中了,他在县一中读书。但是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有何贵干?
还没等施云想明白,汪齐已经径直走到施云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是施云吧?”汪齐问。
施云点点头。她想不出汪齐为什么来找她,毕竟汪齐初中毕业之前,他们完全没有交集。
“我叫汪齐,以前和马梦瑶同班。”他自我介绍。
“嗯,听马梦瑶提起过。”施云答到。
“我知道你和马梦瑶是好朋友,以前常常看到你们俩一起。”
施云没说话,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汪齐长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眸里闪烁的亮光晶莹剔透,如果不是他浓密的胡须争先恐后地从他的上唇冒出来,施云会觉得他是个漂亮的女孩。
“呃…马梦瑶后来去了车城子弟高中…”汪齐又说。
施云点点头,依旧没说话。她尴尬地听着汪齐说一些漫无边际,不疼不痒的话,也忘了去问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汪齐最终还是绕到了主题上。
“哦,你问吧。我要是知道答案,肯定告诉你。”施云也看出来,汪齐并不只是和她拉拉家常这么简单。
她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揣测他要问的问题。是关于谁的问题呢?马梦瑶,施晓晴,凌霄,张晓峰,甚至胡冬她都想到了。但是汪齐的问题最终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你读初一的时候,是不是喜欢我们班的叶康?”
施云努力瞪大她原本不大的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汪齐,似乎要和他的那双大眼睛试比高下,看看究竟哪个更大一样。
诧异,吃惊,分明已经从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来。而汪齐真挚的目光仿佛在说,你不是说你要是知道答案,肯定会告诉我嘛!现在你倒是回答我呀。
这个问题的答案,施云是百分之百知道的。回答是或者不是,也是很简单的事。可她这次要食言了,她没办法把答案脱口而出。
因为她还没从惶恐不安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她无从得知汪齐是怎么知道她内心深处的秘密的。这个秘密,除了在决绝信里告诉过苟远飞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苟远飞和汪齐绝对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那汪齐究竟怎么会知道?他好像拥有魔法,能潜入别人的思想意识一样。
“呃,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汪齐再次用他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施云。
而此时施云的思想不仅仅是回答问题那般简单了,除了惊讶和恐惧,她更想一口气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叶康?
谁告诉你的?
叶康是不是在县一中?
是不是和你同班?
他现在好吗?
他还是年级第一吗?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难道是他让你来问我的吗?
话到嘴边,施云却说不出来。她想,会不会真的是叶康派汪齐来问的?为什么他自己不来?他得到答案又会怎样呢?难不成他会来找自己?难不成他中考故意不考高分就是为了留在县一中等自己?
莫非,自己曾经的幻想就要变成现实啦?
然而,这种假想的兴奋还没持续到两秒钟,汪齐的一番说话又令施云失望至极。
“是不是我的问题太唐突,打扰到你了?其实,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以前总是偷看叶康,可能你自己不知道吧,但是我都看到了。我今天来问你,只是想验证一下,你总是偷看他是不是因为喜欢他。当然了,叶康并不知道这回事,那个傻小子只知道埋头学习。”
施云忽然静止在空气里。自己辛苦守住的秘密竟然轻而易取被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窃取。而这个路人,问这个问题仅仅是为了他验证他自己的猜想。她珍藏的秘密,在一个路人眼里只算得上一个笑话。
施云渐渐愤怒了。她忽然提高嗓门,对着汪齐大声质问:“既然你初中就发现我偷看叶康了,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可笑吗?还有,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你们班的同学,我只认识马梦瑶,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施云说完便大步跑开,很快消失在汪齐的视线里。
汪齐还没反应过来。他呆呆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施云渐渐消失的背影。这个女孩子,比之前胖了,高了,但依旧如那次在卡拉OK比赛时见过的那般大方可爱。只可惜,他暗恋她的秘密,已经无法告诉她了。
他用了好几年时间积攒起来的勇气,也都在刚才全部用完。他反复回想,究竟说错了什么激怒了施云,后来,他才发觉,自己当着一个女生面提她偷看男生的往事,简直就是大错特错。可惜,时间不会倒流,他失去了唯一的一次跟施云倾诉秘密的机会。
施云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十五岁的她,因为肥胖和成绩下降而自卑,甚至开始自闭。她开始拒绝和外界接触联系。更多的时候,她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沉迷在过去自己青春貌美,成绩优秀的回忆里。可是,即使她变成现在这样,她的周围依旧有好多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暗恋着她。
可是施云一直都看不到自己的闪光点,她也不清楚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人渴望走进她十五岁的青春。
她一口气跑到家里。发现妈妈独自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妈,怎么还没做午饭啊?我怕等下来不及吃饭,老师说下午有考试,要早点去学校。”
妈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一个纸团丢在她脸上。
“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插在我们家大门把手上。”妈妈气呼呼地说。
施云一头雾水。她打开纸团,从皱巴巴的公文纸上,辨认出几行整齐的字迹:
三胖子
近来可好
快中考了
我压力很大
希望你没有像我这样
你要好好考试
希望我们将来
能在同一所高中
miss you
简短的几行字,没有署名没有日期。虽然施云不知道是谁写的,但是最后一句想念你着实让她面红耳赤。
“三胖子是你?”妈妈问。
“嗯。”施云点点头。
“最后那句英文什么意思?”妈妈继续问。
好在妈妈不懂英文,施云还有理由可以搪塞过去。
“大概就是新年好祝你快乐的意思。不是要过年了嘛!那句是祝福语而已。”施云越说声音越小,头也渐渐低了下去,她不想让妈妈看到她撒谎的表情。
“这是谁写给你的?”妈妈似乎不肯罢休。
“我怎么会知道…”施云低声说。
“你最好老实交代!”
“可能是张笑洁吧,她不是生病在家休养嘛,好久没来学校了,可能是她想我了吧。要不就是徐兰,陈君,反正她们都会叫我三胖子。”施云继续编造谎言,她在撒谎的时候,强装镇定。
“是不是男生写的?说!”妈妈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强硬。
“不可能吧,男生不会叫我三胖子…”施云只能继续用谎言去掩盖谎言。
妈妈沉默了几秒,忽然站起身往厨房走。看样子,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
但是妈妈刚走几步就停下来,转身对着施云恶狠狠地说了句:“如果你敢有什么想法,我就趁早把你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