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七月底， 我随一个亲戚坐班车一起去古城西安。那是我待业四个月之后的事情。
小县城的候车厅并不拥挤，我们很快买到票坐上车。
车子里人满为患，许多人拥挤在车厢里准备着去西安大干一场好赚些钱。
阳光正好，我昏睡了不知多久，被亲戚叫醒，原来是车到站。
拎着一只箱子，我跟随亲戚一起在古城墙游荡一圈，公园里人满为患，好不热闹。末了，他接到一个电话，赶忙叫上我，说是老板来了。
我跟随他进入郊区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屋子并不宽敞，卫生间一直滴水，古老的只有马桶透出现代的气息。厨房像是由阳台改造而成，只是一条狭窄的长廊，左边放着煤气罐，一条线拉着锅放在右边的桌子上，煤气阀的开关钉在墙上。地上放着零散的土豆和葱，一袋大米，新买的面条铺在塑料袋里摊在桌子上。
出于照顾，叔叔让我住在有空调的那间屋子。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偌大的窗户，能将对面和楼下的景象看得一览无余。
这是个没有窗帘的大窗户，挂窗帘的杆子生出金黄色的绣。我坐在床上，看到对面的阳台上有几只大麻袋，来到窗边，看到楼下有一家咖啡和音乐的店，在一派老旧中显得高雅而奢侈。
那是极度渴望逃离的日子，整夜的失眠让我透不过气来，脸上的痘痘越冒越多。
眼看着离家前母亲给我的一千五百元所剩起无几，我终于对找工作这件事情上心起来——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没有理由在亲戚家里蹦吃蹭喝蹭住很久。
鼓足勇气上街做了一个头发，花了三百多，不过是街边的小发廊，我是被门上那个六元剪发吸引进去的，本来想剪个便宜的头发，没想到吃了拉直加染发的哑巴亏。
望着招牌上的“青果”二字，我有一种被深深欺骗的感觉。我高中时期经常给一家杂志投稿，编辑称呼刊物读者为青果。本以为是熟悉的信赖，没想到结果让我大失所望。
但为了找工作，我觉得这个钱花的值。又问朋友借了一千块，置办了一条时下流行的一字肩羽毛图案的浅蓝色连衣裙，还特意去赛格买了一条隐形肩带，不爱逛街的我，甚至去专卖店里咬牙买了一双高跟鞋。
那时候的状态很糟，不采取点什么措施来弥补一下外表的憔悴和苍老感，我根本不敢去面试。
穿着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去复印店打印了三十多份简历后，我踏上了找工作之旅。
西安的八月格外炎热。我决定先沿着住房周围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招聘信息。游荡了两圈后，我发现大多是餐馆里的服务员，要不然就是一些我根本就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的小广告。
终于有一家书店的招聘信息吸引了我，底薪三千，只需要从我住的地方直走，经过两个红绿灯就到。
我上前询问时，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年轻女人客气的和我说已经招满了，那书店是她开的，说话间，我看到一个男孩子从楼上搬着一大捆书下来。
在经历过挣扎后，我开始疯狂的在网上投简历，找在书店里的工作。一家新华书店的招聘信息吸引了我，我顺着地址坐车过去，招聘信息仍然贴在墙上，待我前去询问时，他们告诉我，新华书店从来不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
不死心的我又在网上疯狂的标记“书店”，“书吧”这样的职位。很快，我接到了许多陌生电话，邀请我去面试。
每天踩着高跟鞋，早上七点出发，晚上十一点，回到住的地方，一脚甩掉高跟鞋，脚踏在地上，感觉终于解放。
遗憾的是，半个月时间过去了，我没有得到一份offer。焦虑和失眠折磨我更凶了。
因为路痴，我早早到了招聘信息上的地址附近，却在两个多小时间，找不到地图上的一百八十米。因为迟到和找不到地方，很多面试机会与我擦肩而过。
在一次次寻找地址无果后，我索性放弃寻找，在沿街找起工作来。误打误撞，我竟然来到古城最繁华的长安街。
碰巧一家服装店在招聘导购，我进去沟通的时候，老板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试工，我说现在就可以。她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吃过了(其实是自己害怕错过这次机会)，她就安排我先熟悉店里的款式。
没过一会儿，店里人满为患，我被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姐姐带着去仓库为客人找衣服和尺码。我急得不知道从哪里弄好，卖场上客人还在询问着别的款式，那个小姐姐安慰我说才来都会这样，熟悉了就好很多。
我看着她们在卖场上把衣服整理很多次，时不时会调换衣服的位置，而我却不知所措。那个帮过我的小姐姐要我学着挂衣服，我不知道怎么挂，她告诉我自己感觉怎么好看就怎么挂。
虽然是一个女生，但我对服装的色彩和搭配审美几乎为零，随意挂了几次后，那个小姐姐就帮我调整。那时候，感觉自己上班根本做不了什么，只是在给别人添麻烦。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又来了一拨客人，想逃离的时候，想起来自己背的包还在收银台，硬着头皮带客人挑选衣服。庆幸的是，终于有个客人试了两件我推荐的款式。
客人走后，老板叫我先去吃饭，并且很直白的告诉我说感觉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太适合那份工作，而且他们是快销品，我动作太慢，会让他们承担很多流水损失。
我听了就答应先去吃饭的事，并且考虑去哪里再重新找到一份工作。
站在长安街上，人来人往，旁边的脏脏包店铺和奶茶店前，在炎热的夏天，依旧人满为患。
小报亭前，有很多人在买水，冰箱很快见了底，常温水也开始有人疯抢。
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猛然想起自己在三十八度的高温夏天，从早上到现在，竟然滴水未进。
望着小摊上的农夫山泉，我将手伸进口袋，使我感觉一惊的是，自己只剩两元钱了。
翻遍包里的所有层格，也找不到第三个一元钱。
一旦买水，我将连回去的公交车也坐不上。
我站在那儿，想着如果再找不到工作该怎么办，明天找工作的公交车钱要怎么付。
作为一个成年人，挥霍完一千五百元钱后，我不敢开口借哪怕两元钱。
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站在烈日中，我为了两元钱而思绪纷飞，一对情侣从我旁边经过伞挂到了我的头发，男生连连道歉，我才想起来，自己正站在街上。孤零零的站在三十八度的街，像一个小丑。
穿过天桥，一个加黑的“招聘”吸引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