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床上,两眼充满着血丝,恶狠狠地问,“钱呢?!”。
她咬着牙不说话。那是给孩子交幼儿园托费的钱。她绝不会给他。
“拿过来!”
她惊恐地看着他扭曲的面孔。
拳头像雨点一般没头没脑砸过来,眼睛、 鼻子、额头、……
耳朵轰鸣,眼冒金星,粘稠的液体热辣辣的顺着鼻孔流到下巴。
“妈妈~~~~!!”五岁的儿子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凄厉的哭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蒙了一层猩红,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口里好咸,是泪?是血?
活不成了吧?她寻思着。
整整两个月,她都没能出门,还差一点失去了视力。
她的心,已经完全地死去了。
当初她不嫌弃他大她9岁,也不嫌弃他有个因肺结核而死的前妻和他们的5岁的儿子。尽管母亲强烈反对这门婚事,19岁的她硬是跟着他到了长治的郊区,她的婆家住了下来。
第二年怀了他的儿子。他不让她出门做工,只靠着自己跑煤矿运输,一个月能挣上万把块,日子算是过得去,至少比她贫困县的家乡还要好些。
谁曾想他怎么就染上了毒瘾,一切都变了。
没有钱,没有疼爱,只有争吵和拳头。
她彻底的失望了。只想离婚。
对一个天天打老婆的瘾君子,离婚谈何容易!打来吵去最终诉诸法院。那段时间她天天气,天天哭,一米七的个子瘦到一百斤。终于,她胜诉了。可他哪里有钱去付抚养费呢?
她带着孩子,一无所有的回到了贫瘠的家乡。
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晚上,守着熟睡的孩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自己怎么这样命苦?”
曾经,她也有个很幸福的家庭。父亲是个木匠,在附近的村外做工,母亲在家务农,照顾她和弟弟。
她5岁那年,建筑工地上吊车吊着的水泥板车突然松动,从半空落下,拍在正在地面干活的父亲,父亲当场就去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上世纪90年代初,一条人命,3500元。
26岁的母亲带着5岁的她和3岁的弟弟,守了寡。没几个月,外婆又突然因病去世。受到双重打击的母亲,一下子疯了!
白天在村子里到处乱跑,晚上好不容易让人给送回家,却又不好好睡觉,胡言乱语,5岁的她还要照顾3岁的弟弟。
日子浸在黄连里一天天的捱。
一个小母亲一岁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他照顾着神智不清的母亲,细心地给她喂饭、喂水,给她梳头、系扣。母亲跑到哪里,他就前后脚紧跟到哪里。
渐渐地,母亲恢复了神智,一天天好起来。
于是,他做了她的继父。
母亲说自己有一儿一女,况且又做了结扎,不能再生孩子了。
继父只说:“别苦了孩子。”
那算是她唯一的甜蜜的时光。
初中毕业,家里实在负担不起学费,她便跟着同村人到山西打工。一个从大山深处踏入这繁华的都市的女孩子,那么的年轻,单纯!一切都是新鲜好奇的。
17岁那年,她认识了他。大她九岁的他有着父亲一般的关怀和疼爱。她便跟了他。
可是现在……?她又该怎么办呢?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她又成了孤家寡人,还带着一个儿子。
一咬牙她把孩子放到母亲那里,只身又出来打工。她要供孩子读书,不能再像自己那样,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
她和一个姐姐学了足疗的手艺。一个月后,她终于接到自己第一位顾客。
凌晨一点了。一个男人,喷着酒气,躺在按摩床上。
她很认真地按着每一处穴位。在按摩胳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进了她的大腿。她心里吓得直跳,赶紧把那只手挪开,可那男人居然拉着她的胸衣往自己怀里拽!
她涨红了脸跑了出去。恼羞成怒的客人拍着桌子要投诉她。她哭着说,“我是卖手艺的,不做别的!”
那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哼!干你这行的不就叫人摸的吗?!”
深夜,躺在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她咬着被角。泪水,打湿了枕巾。
第二天,她又穿戴整齐的,准时上工了。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熟练的足疗技师了,月薪五千多。每个月她都要回老家看一次孩子,给他买点好吃的。不看脸色也不挨打的日子虽然辛苦,她还是满意的。
她也知道,干这一行不可能长久。她想重新把书再拾起来,考个幼教。
她喜欢孩子,想去幼儿园工作。也算是有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业。
也想过再找,可人家一听带个男孩,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她平静了很多,别人怎么想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姐,您再休息会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我这才从她的故事中走出来,轻声地向她道谢。
她腼腆地对我笑了笑,站起身来。长长的马尾辫梳在脑后,弯弯的眉画的很精致,明亮的眼睛里对生活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