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同天||“再见”丨愿你遍历山河,仍觉人间值得

这一年的夏天,闷热、焦躁充斥着大地。这个时节坐落在深山里的蓝天村如同蒸笼,远远看去村子四周热气缭绕。

(网图 侵删)

忽然,村口停下一辆绿色大巴,程平从车门走下,眯眼抬头看了看天空,再转过身时大巴早已绝尘而去。留在原地的他嘴里嘟囔着“这什么鬼天气,真热啊”。现在的他背着肥大和他体型并不相符的旧挎包,手里还提着早已泛黑却被崭新袋子装着的篮球,他清楚记得这是小学毕业时姐姐送给他的礼物,这么多年一直陪在身边。

站在空无一人的村口,说不出的凄凉。以前临进村口的路边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程平记得那时候最喜欢和小伙伴在上面玩游戏,玩到很晚才回家。姐姐程雪已经是一名高中生了,学习任务很重。每天晚自习下,天已经黑了,程平在村口等姐姐回家已经是他每天最开心的事了。因为姐姐回来都会给他带他最爱吃的糖酥饼……

现如今,村口那块大石头早已不见,听父母说是因为要新农村建设改善村子面貌,就搬走了,代替它的是一个写着“蓝天村”的公告牌。程平路过那不由得思绪万千。

转过身看着路口,仿佛,是姐姐回来了。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平平,给你爱吃的糖酥饼”,“姐,你终于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跑去,一把扑在程雪的怀里,“妈妈做了饭在家等你呢”说着就扯下姐姐的书包,背在他弱小的肩上拉着姐姐的手向家走去。 

       

在姐姐程雪上高中以前,爸爸妈妈经常外出打工,每月都会寄生活费给他们,所以大部分时间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程平的记忆里,一直是姐姐和他,可能是从小就经历了苦难,姐弟俩都很懂事,很努力。姐姐每天除了学习,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每次家长会也是姐姐去,但是家庭的重担并没有击垮程雪,相反她很努力,学习也很好。

直到上了高一,班主任给她父母打电话,建议说“您的孩子,很聪明学习成绩排名一直在前面,高中阶段对孩子是比较重要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在家多陪陪她,照顾她的生活……”就这样在老师的劝说下,妈妈留在家里照顾着姐弟俩的生活。也许是从小就没有陪在身边,和孩子们相处起来很陌生,只要妈妈在姐弟俩就安安静静地吃饭不再打闹,少了往日的欢乐。妈妈也只能偷偷地的背过身抹眼泪,其实,她还是爱孩子们的,可是所有一切再也无法挽回,只能用现在加倍的关心弥补过去。

就这样,三个人平淡的生活着,每年春节,爸爸都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给妈妈、姐姐还有程平买礼物。今年,和往常一样,昨天夜里爸爸从火车站回来了。在程平俩姐弟的记忆里爸爸很凶,每次回来那几天都是在家睡觉,妈妈就说你们的爸爸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再过一百多天,程雪就要高考了。一家人都盼望着。突然,班主任打来电话说“来学校接一下程雪吧,她今天上课晕倒了”父母两人赶紧去学校接女儿,当时父母也觉得可能是学习太累了。就去学校旁的小诊所给雪儿看了病,买完药就回了家。在家这几天,雪儿头晕无法专心学习。也给妈妈说过,说经常头晕头疼,妈妈单纯以为是女儿学习太辛苦了,就买各种补品给女儿吃。

程雪仍旧默默坚持着,高考考场上,程雪迷迷糊糊地答完最后一门就回家了。在家这几天,一直昏睡不起。成绩出来的那天,程雪没去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没考上。听到这个消息,一家人都在压抑的气氛里,爸爸刚开始还好,后面看到程雪一个多月待在家,晚饭过后,就骂骂咧咧地说着“都这么大的人了,既然没考上也不出去找工作……”这类难听的话连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程雪觉得身体好点了。收拾行李,打算去找工作,程平跑进姐姐的房间,“姐,你要去哪?” “我去外面赚钱呀,到时候给你买更多的糖酥饼。你在家要好好听话”。“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不行,你要好好上学将来考大学……”出门的那一刻,爸妈坐在客厅沙发,程雪面无表情,冷漠地说了句“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便推门走了。没想到一句再也不回来,却是永远的没有回来。

拉着行李箱摇摇欲倒的程雪,站在村口等待去镇上的大巴,若是有一阵风都可以将她轻轻吹走。强撑着身体,她面试到镇子上一家药店,主要负责给顾客取药。诊所的老板娘待人热情,一见到程雪就非常喜欢,工作的时候也很是照顾。和程雪一起工作的还有两个女孩,她们一起住在一个小出租屋里。

近来几天,程雪头愈发疼的厉害,好几次都晕倒了。一开始,她也没有太在意,前一天晚上下班就顺便在药店买了感冒药吃,早上难受的不行,就嘱托两个室友给老板请假。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程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什么劲也没有。

准备起身拿水喝,两只手使劲拽着被单才勉强坐起。这一刻,只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在转动,空气凝结,呼吸急促,隔着窗户,依稀看到两个室友的呼喊,“好困,程雪觉得自己上下眼皮想要牢牢的粘在一起,同时后脑勺传来阵阵疼痛”眼前一黑,闭上了眼睛,从折叠床上摔了下来。两个女孩急忙打了120,找房主拿钥匙开了门,然后赶紧给她的父母打电话。

隐约间,刺鼻的药水味使程雪有了一丝丝意识。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可似乎有东西压着眼皮,怎么也看不到眼前的东西。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医生和父母的交谈,还有妈妈的哽咽声。

程雪突然想起之前发生的所有,而那些画面如同按了倍速键的影片,一幕幕从程雪脑海闪过,听说只有一个人快要离开世界的时候,才会把过去的经历回放一遍。程雪并没有恐惧死亡,只是一直放心不下最爱的弟弟。渐渐的,大脑失去意识,雪儿也停止了呼吸。重症监护室里,医生护士来来去去,忙着抢救。

站着门外的妈妈哭的声嘶力竭,现在的她后悔不已,要是当初带女儿去正规大医院看病,雪儿还是有希望活下来的,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当医生从里面走出宣告抢救无效,要求监护人签字时,爸爸腿软而坐倒在地,这一刻,他才明白女儿和他早已天人两隔。此时的程平,接受不了事实,早已跑出门外,边在大街上奔跑边不停的抹着眼泪。

后来,妈妈因为伤心过度精神出了问题,爸爸也早在几年前就和另一个女人成了家,一家人都被蒙在鼓里,妈妈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所以并没有闹。爸爸也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最终,姐姐程雪的离开,一个家庭变得支离破碎。程平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和一些小混混待在一起,抽烟、打架。对那个好多年都没有关心过自己、不负责任的爸爸更是恨之入骨。           

当然,他偶尔还是会去看望住在精神病院的妈妈,他是爱妈妈的。妈妈的病情时好时坏,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他每次都要收拾的整整齐齐去看望她。前几天,他去探望妈妈的时候,把一个压皱的存折悄悄塞进妈妈的包里,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这是姐姐去世以后,第一次来到蓝天村,程平打算办完手续就离开,村子的房子已经被狠心的父亲变卖。拿着村上开的证明,程平打算跟着别人去其他地方流浪。踏上大巴车的那一刻,他头也不回……

图片来源于网络  侵删

两个少年所有最美好记忆也因此停驻在18年的那个夏天,折翼小鸟再难飞过高山峻岭。

            ——谨以此献给两年前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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