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有部家庭剧《都挺好》很火。连很少追剧的婆婆都在看,边看边生气。
“这明玉不是亲生的吧?”
“世上哪有这样的亲妈?”
“当爸的真是太窝囊了”
……
婆婆在气愤中还不忘一直吐槽。
剧中的苏明玉是一个典型的深受原生家庭之毒的孩子。
苏家的家境其实不算差,至少有中等水平。夫妻双方都有正式稳定的工作。苏母赵美兰是市里大医院的护士长,苏父苏大强是中学图书馆管理员。
赵美兰一向争强好胜,在家里独揽大权,说一不二。
而苏大强就是典型的怕老婆的男人,俗称妻管炎,在老婆前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也是个三无人士,无钱无权无地位,平日里就像一只小猫,畏缩在老婆背后的阴影里。
苏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苏明哲、二儿子苏明成、女儿苏明玉。作为家中的小妹妹,苏明玉不仅没有得到父母和哥哥的宠爱,反而成了他们施虐的对象。
赵美兰非常重男轻女,她愚蠢而又固执地认为,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不值得在她身上投入任何爱和金钱,更把她婚内意欲出轨,没攀成高枝的怨气全撒在明玉一个人身上。所以明玉从小就不受赵美兰待见,饱受她的各种冷遇和漠视。
一家人吃饭,赵美兰给明哲和明成碗里夹鸡腿,对一旁倍受冷落的明玉熟视无睹。
她给三个孩子准备上学早餐,明哲和明成不是火腿和鸡蛋,就是果汁和牛奶,明玉就是一碗泡饭加白开水。
明哲和明成回家只管吃饭和学习,而明玉要干家务活,甚至帮他二哥洗衣服。
为了明哲出国留学和明成结婚买房,赵美兰甚至卖掉了明玉的房间,让她连一个学习的地方都没有。
赵美兰的做法,不仅剥夺了一个孩子对衣食住行的基本需求,而且严重降低了孩子的安全感。试想,连亲生母亲都讨厌自己,剥夺自己的生存空间,还有谁可以接纳自己,有谁可以依靠?
这种生活上没有受到正面积极对待,情感不受尊重的孩子,很容易缺乏自我认同感,价值感迷失。
赵美兰还是一个操控型的母亲。
明玉成绩优异,一直想考清华。赵美兰不跟明玉商量,私自为她弄了一个免费师范生的名额。
明玉又伤心又气愤,向她哀求到:“为了高考,我准备了很多很多年,考清华一直是我的梦想,算我求你行吗?”
赵美兰没好气地说:“一个女孩子,上这么好的学校有什么用,不想上师范也行,正好我们医院招工呢,你考虑好了我给你报名。”
明玉哭着为自己争辩,赵美兰喝声打断:“行了,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吃饭!”甚至还甩了明玉一耳光。
这是一种公开的、直接的、赤裸裸的控制。
人生而自由,赵美兰把明玉追求梦想的自由完全剥夺了,粗暴地干涉她的人生。
面对赵美兰的控制,明玉的感受和需要必须要服从于赵美兰的感受和需要,她就像是收到了赵美兰的最后通牒。她的意见毫无价值,她的需求和愿望也无关紧要,她的争辩更是软弱无力,她跟赵美兰的权力完全失衡了。
而她的父亲,苏大强做了什么呢?
苏大强表面上什么也没做,既没有虐待,也没有操控明玉。但实际上,他是施虐者的帮凶,是一个被动的虐待者。
当赵美兰把明玉的房间卖了,明玉向苏大强求救道:“爸,你就不能帮我说句话吗?”
苏大强脖子一缩,囫囵道:“我,我上厕所。”转身便溜走了。
当明玉跟赵美兰争辩,苏大强站在赵美兰一边,“明玉,别跟你妈这样说话”。
明玉气急败坏地哭喊道:“我不跟她说跟你说,跟你说有用吗?我妈只要打我,你就往厕所跑,只要骂我,你就看报纸。”
苏大强就是这么窝囊!虽然没有主动施虐明玉,但他作为一个父亲,没有保护自己的女儿远离施虐者的伤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施虐者的帮凶。
他不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保护明玉,反而在面对赵美兰的恶行时表现得像个惊恐的孩子,无助而被动。
不作为的苏大强,放任自己沉浸在无助之中,以为这样就可以顺势抹杀自己在明玉被虐待时的帮凶作用。
事实上,是他遗弃了明玉。
面对赵美兰的操控,明玉只有两条路可走:投降或者叛逆。以明玉刚烈的个性,她肯定选择叛逆,她离家出走了。
尽管叛逆看似是一种行为上的决裂,心理上的解脱,但本质上,明玉还是没能逃脱赵美兰的控制,甚至在赵美兰离开人世后,这种控制依然牢牢地存在。
在警局,当明玉痛骂苏大强的时候,苏大强睁着惊恐的双眼,仿佛看到了赵美兰,他指着明玉失声叫到:“赵美兰,你就是赵美兰!”
明玉这才痛苦地意识到,她一直没有摆脱掉赵美兰,更可怕的是,她还变成了赵美兰,这个她讨厌和恨的人。
她拼命工作,拼命赚钱,就是为了向赵美兰证明她行。
表面上,她跟赵美兰彻底决裂,从她的魔爪中解放出来了,实际上这种亲子关系中的心理脐带不仅可以跨越地域,甚至在阴阳相隔的她和赵美兰间发挥作用。
赵美兰仿佛在告诉她,就算你飞的再高,飞的再远,只要我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你就不可能摆脱我的控制。
然而,深受父母之毒的明玉,最终还是实现了自我疗愈。她是如何自我解毒的?
她没有轻易地选择原谅。
其实,不成熟的原谅是一种陷阱。
不正视内心所受的伤害,不发泄遭受不公的愤怒,不把应有的责任归于应负的人,一味地通过宽容麻痹自己,那是反人性的。
原谅和忘记意味着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明玉没有轻易地弱化和抹杀自己曾遭受的伤。当苏家人找她帮忙,她说苏家的事跟她没关系。当面对一直欺负她的明成时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这是一种发泄,发泄自己曾遭受伤害的愤怒。只有发泄愤怒,承认自己从未得到过渴望已久的父爱和母爱这一事实,才能获得情绪和内心上的平静。
最后,明成向明玉道歉了。望着明成离去的背影,她轻轻叫了一声哥。她知道她内心已经原谅了明成。
一个施虐者祈求的原谅才有意义。
当明玉看到患阿尔兹海默症的苏大强,攒了半年的私房钱只为给她买一本习题集的时候,她哭得泣不成声。
原来,父亲一直是爱她的。那一刻,她内心所有的愤怒和仇怨都随着新年的烟花烟消云散。
剧终时,她回到了老家。推开门,她仿佛看到了赵美兰微笑着向她走来,敞开怀抱,把她拥入怀中,母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有爱,才能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