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一次失败的初恋

图片发自简书App

“据气象监测,未来二十四小时有中到大雨,局部地区大到暴雨,易发生滑坡、泥石流,请相关部门做好防御工作”。又是一个下雨天,自从来到山区之后,阴雨连绵,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十几天。

芬芳拿起手机,倦怠的躺在床上发呆,她顺手拿起手边的一包薯片,嗞啦,薯片袋发出刺耳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尽管是下雨天,却有一种压抑闷热的感觉。

日历上23号的红圈格外显眼,但在芬芳眼里却散发着光芒,还有65天,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一包薯片把她吃的口干舌燥,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一滴水都到不出来。“啊……阿西吧”,她愤怒的喊了出来,丝毫没有了平时文静内敛的样子。

她呆的这个地区倒也不是缺水地区,只是在工区,要喝水就得去前院唯一的水管接。每天为了喝水,芬芳不得不顶着大太阳用水桶接水,再晃晃悠悠的拎回来。

本想着接水这种粗活肯定有男士帮忙,谁成想,整个大院都是些老幼妇孺,男的都是大领导,芬芳不仅得照顾自己,还得时不时的给领带跑腿。被上司带到这个山区的时候,她还担心会被潜规则,但现在看来,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除了每天例行公事巡视完之后,留给她一大堆资料整理,领导开着车自个儿逍遥去了。

人如其名在芬芳这里完全对不上号,她虽叫芬芳,但长得一点都不芬芳。从小到大,她似乎都没有什么存在感,长得一般,学习一般,家境一般,什么都是一般,扔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到她。高中毕业后,不出意外的进入了一所普通的理工科学校。

在女生生为数不多的班级里,她也没能引起班里男生的在意,本来还想在大学开始自己的初恋,没想到男生还是围着那几个长的漂亮的女生转悠。“哎,生得一副好皮囊真是比学习好重要啊”,芬芳在眼见一个屌丝男给女神送完鸡肉卷之后漠然叹出一句,而后,拿起自己面前的包子接着吃。

毕业之后,她进入一家矿业集团,做起勘探工作。正是工作才两个月,就被领导带进山里去一家煤矿勘探,本以为山区鸟语花香,水秀人杰,可进入矿区之后,她的心从云端降到谷底。到处都是灰茫茫的,天空没有一丝蓝,呼吸一口,鼻子里就灌满了黑,从工地转回来,芬芳已经成了一个黑人。

只要有男自己顶替,她就可以不用来,和她一起实习的小苗本来也被发配到这里,领导却说,小苗测评的能力不高,让她先不用来。还没等领导正式通知,几个男员工就争先恐后的要替小苗来山区。可是没有人帮芬芳,领导宽慰她说,“进山区勘探是个重要的事情,一个失误就有可能造成事故,大家是看小苗咋呼咋呼的,怕闯出乱子,她哪有你这么沉稳呀”,芬芳嘴里嗯嗯的回应着,心里却骂着,“还不是因为小苗漂亮,都上赶着拍马屁,一群臭男人”。

山区工作环境虽然差了点,但是工作还是很轻松的,只需要定期去工区转转,记录一下数据。如果赶上下雨天,工人们就没法下井工作,芬芳自然也无事可做。尽管比较荒凉,工区下面还是有一个网吧,一个上缘ktv,芬芳一个人自然不会去唱歌,闲来无聊,也只能去网吧上网解解闷。

来网吧上网的大都是工人,烟味,汗味,泡面味,脚臭味弥漫着,还时不时的听见一些工人大声讲着些淫秽的笑话。她很讨厌这种环境,但憋在房里一连十几天,她自己感觉都快要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皱着眉头继续呆下去。

“你也玩这个游戏呀,我也玩”旁边传来一个男声,听着很年轻,她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嗯……嗯,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男生也玩这种小女生玩的跳舞游戏”,她一时紧张,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脸顿时涨得通红。“切,谁说这是女生玩的游戏”,他竟然完全没在意她的反应,坐在她旁边打开了另一台电脑。

短暂的聊天之后,她知道了他是工区的工人,和她同岁。“你还来上网吗?”男生很自然的问道,“嗯,下雨就来”。那晚,芬芳失眠了,躺在床上,心跳不止,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个男孩的脸庞。

“天哪,我竟然忘了问他的名字,那又怎样,他也没问我的……

他是对我有好感吗?为什么聊了那么多,还笑的那么好看。

我们会不会发展一段呢?

不行不行,我可是大学毕业生,怎么能找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工人呢。

哎呀,哎呀,要疯了”

芬芳翻滚来翻滚去,一直在思量,好了,不想了,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反正很快就要见了,嘻嘻。

从那天之后,她出奇的特别盼望下雨,竟然渴望起那种潮湿的感觉,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爱过下雨天。终于,在一个雨天,她尖叫着醒来,精心的挑选了一套粉红色裙子,还画了一个口红。事实上她唯一的化妆品就是这根口红,“早知道,就该多买些化妆品,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她懊恼的喃喃道。

在网吧坐了一会,他还是没有来,“不会是骗我吧,怎么还不来”,她心急如焚,游戏也变得不好玩,开了关,关了开;她又打开韩剧,也看不进去;又打开综艺,笑也笑不出来。

她看了看时间,该走了。突然,看到他了,和一群打扮相似的年轻人走进来,他穿着一件橘黄色短袖,一看就是那种在地摊上买的,一件过时的黑色皮夹克,脚上的拖鞋烂了一边,沾满了泥。但她依旧很开心,竟然隐隐的有些心疼他。

她努力压制住自己,装作平静的样子,然而他却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径直笑着走过去,仿佛从来没见过面,从来没说过话。她的时间到了,但是她没走,坐了好久,准备鼓足勇气过去跟他打招呼,却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

“又钓妹子”,

“钓你个龟孙,我的妹子多的用不完”,

“是上缘ktv的公主吧”,

“还是十字路口的小姐”,

“滚蛋,那种货色我才看不上,我现在看见丑的就心烦”,

“哈哈哈,瞅你那样,哈哈哈……”。

那边的对话让她想起了粉笔尖在黑板上划过的嘶鸣声,刺耳锥心。她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心里却对自己说“不是他,不是他”,结果却看见他和那群臭汗味男人聊得正开心,脚底的泥巴格外显眼,他扎着烟,在烟雾缭绕里笑的正欢。还是那个笑容,而此刻,芬芳却看见了他的泛黄的牙齿,一阵恶心袭来,她失轮落魄的低头跑出去,生怕他发现自己。

“我可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看的上这种人,怎么会对这种人动心,他竟然还来跟我搭讪,以为我会在意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不断的安慰自己,不断的念叨,身体微微发抖。

“砰”,雨滴打在头顶,她抬起头,凉凉的雨丝挂在脸上,很快脸就湿了,“我没有哭,我才不会哭”,她就这样面向天空,倔强的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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