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柒柒爷
壹
“你是谁？刚刚是你扔石子打我？”
抱着剑的男人站在树下微微仰着头，树叶的缝隙之间，星星点点的光芒撒在女子的红衣之上。
这是柳之清见过的将红衣服穿的最好看的女人，不看脸，就那一身独特的气质便足以让人深深折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纯天然的魅惑，电光火石之间，树叶微动，女子从树上翩然而下，行走间带起一阵悦耳的铃声。
“逗逗你罢了。”
虹铃儿看着面前气愤的用剑指着她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勾着胸前头发的玉白手指缓缓移至剑端。
“公子，我这么美你舍的杀我么？”
格外娇软好听的声音，就像一下一下挠在人心上却挠不到痒处，在柳之清怔愣的瞬间，虹铃儿捏住剑端的手忽然松开，红色的倩影一闪而过，柳之清只觉得有淡淡的不知名香气在鼻尖萦绕。
“记住我的名字哦！我叫虹铃儿。”
一阵清脆铃声响起，四周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地上，柳之清看到了一个泛着光的银色手镯，镯子上有一个精巧的小铃铛。
小心的拾起，拇指与食指间残留的温热触感却让柳之清觉得有点儿烫手。
“可恶。”
柳之清恶狠狠的将手镯塞进怀里，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坏女人。
贰
酒馆里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这里有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酌一杯小酒，听听各地奇闻趣事，也是一桩美事。
“哎，你听说了吗？魔教那个妖女在清风谷被围攻了。”
“你说的是那个虹铃儿？嘿嘿嘿，这可是个有毒的美人，这要是被抓住了……”
虹铃儿？
悄悄听着隔壁桌讲话的柳之清身体一震，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镯子。清风谷离这儿似乎不远，稍稍沉吟，柳之清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酒，往桌子上扔了一小块碎银之后大踏步的走出了小酒馆。
清风谷内，进进出出的人不在少数，一路上柳之清听说了很多虹铃儿的传闻，其中大多都是说此女心肠恶毒，杀人如麻的，甚至有人发布了悬赏令，抓住妖女赏银千两。
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柳之清决定先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歇息一下。
一阵风吹过，柳之清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越发觉得这被遮掩的血腥气之中有几分熟悉的味道，调整了下呼吸，柳之清小心翼翼的朝气味散发处走去。
草丛深处，面如白纸的虹铃儿躺在一块灰色的大石头里侧，借此遮掩身形，耳朵动了动，虹铃儿忽的握紧了手中沾满鲜血的鞭子，屏气凝神间，有血不断从嘴角处缓缓溢出滴落在衣服上，鲜艳的红衣变得暗红，更增了几分凄美。
就是现在！
一阵凌厉的白光闪过，柳之清一个俯仰之间拉住了鞭尾，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灼痛，被鞭子的力道从石头后面带出来的虹铃儿翻了个身半蹲着，一口暗红色的血喷溅而出，柳之清下意识的放开了鞭子。
那一瞬间，虹铃儿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那一抹白光中有一个身影晃来晃去，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叁
“嘶！”
虹铃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吓得睁开了眼。
昏暗的火光映照中帮她包扎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她逗弄的男人，略略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碰见。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她虹铃儿何时这般狼狈过。
“怎么样？”
柳之清看着在原地僵住的女人，眼里划过一抹笑意，握着伤口的手微微用劲，成功的看见对方咬牙切齿的表情，心里顿时舒畅多了。
小气的男人，虹铃儿在心中腹诽，还不待她说什么一个白玉瓶扔在了她怀里。
“其他地方自己抹。”
柳之清的眼神在她胸口位置略略划过，转身从山洞里走了出去，只是步子似乎有点儿急促。
天彻底黑了的时候，柳之清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烤熟了的野兔和一些野果子。
默默的取下一块兔肉，柳之清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烤肉的香味瞬间在山洞里蔓延，听着对方故意加大的咀嚼声，再摸摸自己抗议了半天的肚子，虹铃儿真像拎着对方揍一顿。
话不多说，虹铃儿慢慢的移到了柳之清身边，一转身朝烤肉扑了过去，这一扑没扑好，却牵扯到了胸口的伤，眼看着就要向旁边倒去，一只有力的臂膀忽然伸了过来。
“哎呦，我的鼻子！”
撞上对方下巴的虹铃儿泄愤的咬了柳之清一口，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自以为十分凶神恶煞的虹铃儿不知道，此刻自己两眼泪汪汪瞅着人的模样有多可爱。
蠢爆了！
一颗什么甜甜的东西突然被塞进了嘴里，嚼吧嚼吧还有点儿酸酸的，看着对方收起来的帕子，反应过来自己太幼稚的虹铃儿只觉得自己这一代妖女的形象都给毁了。
“我师傅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一颗糖葫芦。”
“糖葫芦？”
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有吃过，从小到大，她只吃过苦，在那个地方摸爬滚打，不让别人能轻易欺辱自己便是她的全部生活，不杀人就要被杀。
“喂！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
虹铃儿抬头瞪了对方一眼，佯装淡定的慢慢挪开了。
哼！当她没看到那红透了的耳朵呀。
肆
在山洞里待了数十天，每天吃好喝好的伤也好了大半，两人乔装打扮一下出了清风谷，只是，这一路上谁也没提出要分开。
“你可真是个讨厌鬼！”
“讨厌鬼的东西好吃吗？”
“一般般吧。”
“那别吃了。”
……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人一路去了很多地方，虹铃儿过上了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生活，安宁，没有血腥，如果一直这样多好啊！
“你说，我要是跟你一起去浪迹江湖怎么样？”
“我不当这妖女了，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
一身男装打扮的虹铃儿眉眼弯弯的看着柳之清，眼神清澈见底。
“噗嗤。”
一柄剑穿心而过，上一秒还言笑晏晏的人顷刻间倒在了她面前。
“柳之清，柳之清，你怎么了。”
插在心口的剑那样显眼，有血涌出，被柳之清推开倒在地上的虹铃儿目眦欲裂的看着那一幕，踉跄爬着。
虹铃儿从来没有这么撕心裂肺过，那把刀比插在她心口还要疼，这比小时候被压着打还要疼千百倍。
不要死，该死的是我……
“妖女，哈哈……你也尝到这种痛苦了吧！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活该……”
一脸疯癫的人不待虹铃儿动手便自己抹了脖子。
“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跟着你了……不跟了。”
仿若疯魔的念叨着，这一刻，虹铃儿真是恨死自己了。
“别哭了。”
一颗糖葫芦被递到了她嘴边，带着微微的血腥气，微微的酸甜。
鲜血不断的涌出，柳之清哆嗦着手掏出了那个银镯。
“还给你。”
“好好活着，不要杀人了……”
越来越虚弱的声音，虹铃儿拼了命的往他身上撒药，一块帕子从手心滑落，几颗糖葫芦从里面滚了出来，沾上了泥土。
“啊啊啊……”
声音惊了飞鸟，响彻云霄。
伍
江湖再无虹铃儿。
一处偏远的小山村里，小女孩牵着老婆婆的手。
“婆婆，今天还去镇子上吗？”
“去啊！”
“还吃糖葫芦吗？”
“吃。”
老婆婆摸了摸自己满头的银丝，哆嗦着手掏出一个泛黄的帕子，帕子里包裹着几颗已经干瘪的看不出形状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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