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过去了很多年,还是会想起那日午后我坐在那棵参天大树下睡着了,做了一个梦,醒来就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那一年19岁,第一次站在武汉光谷广场的舞台中央,面对着人山人海,参加光谷音乐节。在千万个人中,握着麦克风,对面坐着评委,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开始演唱。
比赛规则是,选手上台在唱的过程中,如果出现问题评委会打断按铃,然后轮到下一位。我记得排在前面的几位选手都是自信满满上台,没唱几句就被赶出去灰溜溜地走了。还有一个选手一上台就刻意模仿刘德华,吐字发音,刚开始唱就传来一声叮咚。
轮到我,在唱完了第一段,台下评委毫无动静,而第二段的音律是重复的,唱到后面自己就停了下来……评委很惊讶,她说唱的挺好的。这时,主持人调侃,你怎么突然停了呢。我略带腼腆地说,因为我觉得你唱的比我好。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大型的音乐比赛,那一天下着倾盆大雨,我乘坐公交车一路颠簸,车到站后不争气地吐了一地。当时我穿着球鞋踩在水坑中,鞋底被水浸透。我俯身蹲在路边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到有一个小女孩正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
第二年也是四月,刚过清明,阴雨霏霏。我报名参加了湖南卫视快乐男声长沙站海选。
当时只是想在此生最年轻的时候做一件让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事,我知道今生不去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
之前和我约定一起参加比赛的同学后来爽约,于是只好孤单赴会。一个人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那天傍晚我买了从武汉到长沙的火车票。
在候车室,夕阳西下投射来的流光倾泻一地,我注视着守望站台的旅人,在夕阳晚风中拖着行李箱步履匆匆。我体会着片刻的静谧,因我不知迎面而来等待着我将会是什么。
后来登上了列车,当车慢慢启动缓缓而行的时候,窗外的景色开始迅速向后消失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在旅途中了。对面坐着一个湖南女孩路过武汉,她听说我去参加快男还是长沙的海选不敢置信地让我唱给她听,于是我唱了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她听完,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晋级。
后来她在途中下车了,而窗外的夜已深沉,黑暗的星空与远处灯火辉映。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长沙。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天下着小雨。我茫然四顾不知归向何处。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问我住宿吗?很近。
于是,我跟着那人走进火车站旁边的巷子,有一排居民楼。一夜30块钱。房间简陋,窗户是破的,是那种居民自家把房间隔断而成的小旅馆。
那一夜我一直看着电视,后来太困合眼而眠。直到醒来才发现天亮了,而远处火车站传来标志性的东方红的敲钟声。
后来我问阿姨,湖南广电怎么走,阿姨目光惊讶地说,你是去看快乐大本营哦。
我简单吃了一碗米粉早餐之后,又来到了火车站公交车站。
那时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决,因为第一次参加湖南卫视全世瞩目的选秀,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便世人皆知……当时心下彷徨挣扎,而之前去过世界之窗,就当是旅行故地重游。于是我找到了一辆途中经过世界之窗的公交车,上车之后才发现,下一站居然是湖南广电。
就这样我轰轰烈烈地参加了湖南卫视快乐男声长沙站的海选。
湖南广电周围的宾馆酒店全部下榻的都是来自天南地北参加比赛追求梦想的花儿与少年。
在同一个房间,有广州的背着吉他走天涯的icy,之前在韩国参加练习生出过单曲。他修着长长的精致的指甲为我们弹奏他在酒吧驻唱的作品;也有签约了经济公司的小南京;另外一个小东北自称是已故艺人乔任梁的弟弟。
我们在房间里谈笑风生,听他们说起那些地铁里的流浪歌手遇见他们同在第二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还自嘲如果最后如果全国五大城市都不能晋级就捡块砖仰天自拍。
那时青春无限好,我们说小东北长得像港台明星。他不置可否地一笑,还说哪有。结果房间的电视里正好播着湖南经视对快男海选现场的采访,记者正问他:你很像某个明星哦……小东北庄重地面对镜头说道:他们都认为我长的像郭品超,可是我更觉得我像郭富城。训练有素淡定自如,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胆怯和自卑。
那时的小东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的自己,像变了一个人。后来才知道他们其实都签了经济公司。
我和icy坐在海选现场的候场座位上,听到远处传来各种惊人的演唱。偶尔看到icy说这是个高手然后竖起大拇指。
后来我确实晋级了,不过是在武汉。晋级赛是在一个录音棚里,带着耳麦,在专业设备前演唱。导演带着耳机认真聆听,微笑着点点头。
音乐响起,时光永远定格在那个夏天。
许多年以后,当我再听到熟悉的音乐,就会想起那个日暮黄昏的火车站站台,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仿佛一切还是来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