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好,这里是灵魂委托事务所
倒在巷子里的就是“阳太”,那个每天在地铁里相遇的神秘少年,说是相遇也不是很贴切,只是每天一起同乘一辆地铁而已。这座城市这么大,每天有数不清的人都会同乘一辆地铁,如果这些都叫相遇的话,那上辈子得回多少次头呀。话说回来,我在认出他的那一瞬间实在是太过惊讶,以至于我是怎么将他抬回家的都忘记了。回到家后,我摸了摸他的脑门,体温正常,没有发高烧,衣服也没有破损的痕迹,受伤的可能性也基本上排除了。看他呼吸稳定的样子,好像单纯只是睡着了而已。不过怎么想也觉得不正常。总之,先让他躺下来休息吧。为了保险起见,我将体温计塞进他的腋下,记下了时间。脱掉他的鞋子,帮他盖好被子,去了厨房。站在厨房里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我到底在做什么,将一个昏迷不醒完全不认识的人带回家,自己也没有任何医学常识,是不是应该叫120来接他去医院呢?不过他看上去完全不像需要急救的样子。先观察一晚上吧,天已经黑了,我也已经没什么力气抬他去别的地方了,我决定如果明早还是这种状态,就送他去医院。
“先烧壶开水,然后煮点粥吧。”因为独居多年,我努力在大脑里搜索了照顾病人的方法后,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将水壶和煮粥的锅放在灶上之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去取体温计了。走进卧室,“阳太”还是之前的样子,怎么看都只是睡着了而已。从他的腋下拿出体温计,36度,完全正常。壶里的水开了,我拿出用来招待客人的玻璃杯,这杯子好像买来就从来没有用过的,倒上水,端到床头的时候,想要叫醒他,试了“喂!”“起床啦!”“地震了!”等几种方法都没有什么用,只能退出房间。一个小时以后,粥煮好了,又重复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卧室门大开以便屋里有任何动静我都能立刻听到,就这样度过了一夜。我又做了那个关于溺水的梦,在梦里我的全部官感都被水所包围,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划来一叶小舟,水被柔软的波纹推开,小舟上的人影扭转成奇妙的样子,挡住了光线也挡住了无助感。
早上我被一阵很大声的“嘶溜嘶溜”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翻身起来,原来是“阳太”在喝昨晚放在床头的粥。
“你醒了。”我声音有些沙哑,刚刚的梦里的感觉还残留在大脑里。
“嗯嗯,这粥真好喝。”少年嘴巴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回答。他的衣服裤子上有大块的污迹,头发也乱蓬蓬的,不可思议的是手和脸却是干净的。
“你没事吧,没事就赶快回家吧,一个人睡马路边很危险的。”我稍稍有些安心。其实事情并不是“睡在马路边”这么简单,但是我也不想知道的更多了,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非常谢谢你!我以为我就会这么死了呢。”少年一口气将粥碗喝得底朝天之后,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夸张的饱嗝。看他吃的这么香,我突然也有些饿了。我舒展了一下身体,去洗手间刷牙。
看着镜子里满口泡沫的影子,眼睛不大,鼻子稍有点扁平,脸颊上开始生出点儿雀斑,头发干燥无光,这个影子稍显陌生,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呢?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阳太”还没有走,我去卧室看看他的动静,谁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要走的意思,而是面朝墙壁坐在地上,眼前摆着昨晚跟他一起抬上来的帆布书包,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台破旧的收音机,一个形状奇怪的支架,一串铜铃,一副头戴式耳机,然后将铜铃挂在支架上,耳机的线头插进收音机的线孔里。我刚想问:“你这是干嘛呢?”窗外传来“咚咚”的声响,一只白色的大鸟扑腾着用喙敲着玻璃,阳太跑过去打开窗户,大鸟贴着天花板飞进来落在挂着铜铃的支架上,很轻盈,铜铃居然没有一点响动,停稳了才发现是只鹦鹉。“小白!辛苦了~”阳太雀跃地朝鹦鹉打了声招呼。“喂喂,什么情况!”我大声抗议。阳太坐下来戴上耳机,轻轻转动收音机的旋钮,没有风,铜铃“叮当”响了一声,鹦鹉和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它用清亮的声音说:“你好,这里是灵魂委托事务所。”
如同分身术。